第四章、这世道，没有什么人是真的无辜 (第2/2页)

中对沈暮云最厌恶愤恨的人，是吏部尚书陈方政，也是红倌们害怕接待的贵人。陈方政年岁同聂桑相仿，已然两鬓斑白，是摘星阁的常客。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来摘星阁疏解。他爱好特殊，当夜伺候的公子翌日总是伤痕累累，一两日下不得床。

    而侍奉尚书大人的荣光，有一天落到了宋离和红鸾的头上。

    陈方政其人，床上纵然凶残，也是个讲究的主。他知道清倌侍奉不卖身，也不会故意为难，便让宋离在床边观看他与红鸾的房事。

    不过一道白帘之隔，床上的细微的声音都会清楚地穿进宋离的耳朵里。不知是折磨红鸾还是折磨他。

    柔弱的红鸾被他摆成各种人体极限的体位，红鸾也只能流着眼泪求饶。可怜他越是娇柔的模样越得不到疼惜。无声流泪的红鸾躺在床上予取予求，忍受着各种鞭笞和蹂躏。他的温顺容忍只能换来更加残忍的贯穿和窒息。

    想到床下有另外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在一旁观赏，陈方政更加控不住自己的力道，嘴里一遍辱骂着沈暮云，身下凶狠地折磨着红鸾。听着红鸾从一开始顺服的呻吟到后来痛苦的惨叫，陈方政愈加兴奋。

    惨叫一声接着一声，陈方政没有吩咐，宋离就不能违背命令离开。

    宋离跪坐在地上，闭上双眼后，听觉反而更加敏锐，那一声声难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贯穿耳膜。宋离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紧，一遍一遍地平复呼吸。

    前世宋离没少同卖身的少爷小姐打交道，毕竟在当时的背景下，宋离差一点涉足其中。可怜是真的，无情也是真的。他们可以把晚上遭遇到的各种对待当成玩笑话说出来，宋离听在耳里不觉有他。而现在，他身处其中，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遭受伤害和虐待，纵使他自诩满心铜墙铁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冥冥之中的默契，宋离睁开眼睛，透过帘子对上了红鸾泪眼婆娑的目光。他全身赤裸地躺在陈方政的禁锢之中，艳红色散落在床上，已经分不清被褥上的斑斑血色，是他的衣衫，还是他的鲜血。

    红鸾轻轻摇了摇头。一个眼神就让宋离冷静下来。他在告诉他，不要做多余的事。

    宋离陡然清醒，又一次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无需红鸾提点，他本就不会做出什么事。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没有资格帮助任何人。

    大家都不过是俎上之rou，谈何其他？

    翌日，陈方政尽兴离去，房间内只剩下躺下床上虚弱的红鸾和煎熬一夜的宋离。

    两个人，还是红鸾先开口。

    “你先回去吧。一会柳儿会来接我。”

    宋离安静地活动活动肩膀，又揉了揉酸疼的膝盖站起来，走到床前。

    “柳儿还小，他抱不动你。我带你回去。”

    红鸾已经没有力气阻止宋离，甚至连推拒的手都显得无力。红鸾的衣物早已被撕得破碎，宛如他被当成玩具的身体。宋离连着棉被一起，把红鸾整个人连被子卷成一团，从床上抱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修身养息，宋离的身体早已不似刚重生时那般虚弱，抱起一个瘦小的男子绰绰有余。

    红鸾既无力拒绝，便不想多言白费力气，他从不在乎什么形象，只想赶紧回去休息，便听之任之。

    宋离将人抱回揽月楼，伺候的柳儿和梧桐都跟着跑过来。柳儿知道红鸾昨夜伺候的是陈方政，早就做好热水，提前备好药膏，可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宋离打发梧桐去准备吃食，就在红鸾的房间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柳儿忙前忙后擦身上药，没有动手帮忙。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红鸾在疼痛中睡的并不安慰，浅眠了一个多时辰，就在梦中惊醒过来。

    红鸾避免压到伤口，轻轻直起身子，才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宋离。

    “你怎么还没走？”

    宋离没有回答，他打开桌子上准备好的食盒，取出一碗清粥，他用指腹在碗壁上试了试温度。

    “还热着，要喝点粥吗？”

    红鸾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休息过后恢复了些力气，肚中饥饿难耐，接过碗两三口灌进嘴巴里。宋离接过碗盛满又递过去。红鸾连续吃了三碗才堪堪吃饱，把碗还给宋离。

    “好了。饭我也吃了。你该走了。”

    确实没有理由继续逗留，宋离整理好食盒，准备出门，红鸾叫住他：“在这里，收好你没用的同情心。除非你能离开这里，否则，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与其同情我，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自己吧。”

    宋离扶在门上的手停止动作，他转过头看红鸾：“你我之前可相识？”

    红鸾已经不止一次相助提点他，不知道身体前主人进入摘星阁后与红鸾有过什么交集。

    “不曾。”

    红鸾叹了口气继续道。

    “你不用感谢我，我从来没想着帮你。只是觉得你挣扎的样子很有趣，想亲眼看看你的结局。”

    宋离几乎摸清红鸾嘴上尖酸刻薄的性子。也难怪揽月楼的红倌清倌都不愿同他打交道，就连梧桐也经常看笑话般讲述关于红鸾背后遭人非议的事。

    “那现在觉得如何，能够取悦你吗？”

    红鸾见宋离没有任何生气或芥蒂，自己反而没好气地回答道：“不错，挺有意思的。”

    宋离点点头。

    “那便好。能博得蓝颜一笑，我也挺有价值的。”

    话音未落，宋离人已经走出房间，只能见关门的声音和门后的告别。

    “走啦。”

    靠坐在床边的红鸾确定人已经离开后，才xiele气一般躺下。

    为什么帮他？

    其实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看着那个孩子倔强的模样，想到从前的自己。红鸾觉得清风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无用功，最终还是会同自己一样沉沦堕落。那样他就可以安慰自己，看吧，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自甘下贱，成为了为活下去不要脸的婊子。

    可是，红鸾又希望清风能够坚持下去，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本心，有一天真的能够从这座魔窟逃出去，就好像他自己也能重见天日一样。

    说到底，他红鸾只是自私地利用别人来成全自己夙愿的胆小鬼而已。

    所以，他不需要愧疚，也不要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