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投之以诚，报之以信。效忠的前提是彼此的信任 (第2/2页)

发现沈暮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坦白有任何动摇，于是他继续道：“或者，留下清风，也可安抚文丞相。清风死了，仍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清风，与其一一防备，不如留下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为您从中周旋。”

    “主子，沈七觉得，清风言之有理。”

    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沈七终于开口，方才一番言论，说服了沈七。

    沈暮云同样认可清风所言。

    虽然说清风其人不一定可信，相较于文丞相一次次在自己身边按安插眼线时刻提防，不如找个挡箭牌，也好歇了他们一个个试图往将军府塞人的念头。

    美色误事，亦可迷惑众人。

    关键是，沈暮云想弄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杀掉清风。

    沈暮云与“他”共享同一个身体，是父亲“种”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当沈暮云被“他”控制身体的时候，就会处于失控的悬浮的状态，他会和“他”同步所见所闻的一切，却无法共享思维。沈暮云不知道身体里“他”的想法，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具有人类的思维。“他”自存在起就由父亲驯化，只听命于父亲一人。每次他出场都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沈暮云无力制止，只能任由“他”cao控自己身体。

    “他”是父亲埋在身体里的杀手锏。

    每当沈暮云失去控制身体的意志，或者被父亲“唤醒”，“他”就会出来帮忙“收拾残局”。这也是为何沈暮云每逢战役能常胜不败的原因。“他”心中无黑白之别无正邪之分，满腔被驯化出来的暴虐和杀意。

    正因如此，沈暮云才为自己打造密室，每次“他”出来之前会把自己铐在密室的床上，恢复正常后才由沈七负责解锁。

    昨夜“他”重新控制身体，常年使用的黑铁链竟然被“他”生生挣断，趁着沈七打开密室门进来送药的机会打晕沈七从密室跑了出去。

    沈七和沈十八多次同“他”交手，经常被“他”袭击受伤，也庆幸“他”没有对沈七痛下杀手。

    可与沈七不同，“他”没有见过清风，进入扶摇苑是“他”误打误撞闯进去，又因伤口太过靠近心脏部位体力不支被清风打晕。

    以上的事情都说得通，然而，在清风通宵达旦照顾病床上“他”的时候，“他”是有意识的，高烧退去之后，“他”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在沈暮云的认知中，“他”只要能够站起来，就会像疯狂发起攻击。

    可是“他”没有。

    沈暮云被困在身体里目睹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自从“他”清醒后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审视清风。沈暮云无法确定“他”的想法，但能感觉到“他”的心情趋于平静，甚至在清风离开前，死死攥住清风的手来制止。

    直到天光渐明，沈暮云才重新取得身体的控制权。沈暮云从床上起身，手中男人的手腕还被自己攥在手里，一晚上已经勒出一圈血印。清风就睡在身边，手臂被抻着在床上，身体却跪趴在床边，从古怪的睡姿就可以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

    沈暮云松开手，掌心还残存着那人的余温。证明人还活得好好的，在“他”的控制下，依然存活的陌生人，清风是第一个。

    所以沈暮云也想留下清风。他想知道，清风到底对“他”来说，究竟是特例还是意外。

    如果留下清风，最后还是被“他”杀掉，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可以轻易背叛文丞相，一样能够背叛我。”

    沈暮云心中早有定夺，还是出口质问。

    “从未效忠，谈何背叛。拿毒药胁迫，也算是效忠吗？”

    只要沈暮云肯出言，宋离就觉得自己仍有转机。最怕的就是沈暮云一言不发拔刀就砍。如今愿意出言周旋，也就代表愿意给他这么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要看宋离的应变。

    “既然你说从未效忠文丞相，又谈何效忠于我？让我如何信你。”

    宋离跪在地上，背脊依然挺着笔直，他垂眸思忖片刻。

    “清风知将军不信，也可赐予毒药。至于何为效忠。投之以诚，报之以信。效忠的前提是彼此的信任。”

    言外之意，你我既无信任可言，又谈何效忠一事，宛如笑话。

    都是聪明人，宋离没有说出口，沈暮云也能领会宋离的意思。不卑不亢，懂得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谋得生机，还会在明里暗里讽刺人，倒是有趣的紧。

    沈暮云没有再刁难。命沈七上前，掏出一个盛有黑色液体的白瓷瓶，给宋离灌下。

    为表示清白，没有机会再次换药，宋离摊开双手任由沈七动作。黑色液体进入口中滑进喉咙，粘稠感令人作呕，喝完后满口中药的苦涩，味道挥之不去。

    宋离不知道沈七喂的是什么药，好不容易暂时化解危机不好再多问。

    沈暮云毕竟重伤之身，问题解决，收整一番自己便准备离开。沈七把药给宋离灌下跟随在沈暮云身后相继离开。

    一时之间，房间中只剩下宋离和沈十八两个人。

    沈暮云离开后，宋离卸掉力气，全身紧绷的肌rou才慢慢放松下来。方才可能是他重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毕竟是面对的中最强反派，多少心中还是会犯怵。

    至于沈十八，各为其主，忠君之事。既未曾期待，也谈不上失望。宋离本来不想再同沈十八过多纠缠，奈何她不曾随沈暮云一起离开，留下来同他大眼瞪小眼，着实尴尬。

    “十八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宋离歇够了，从地上爬起来。心惊担颤过了一天，现在饥肠辘辘，宋离现在想吃一顿热乎乎的汤面。

    “方才多有得罪。不过，现在你已经是将军的人，我留下来蹭饭，你应该不忍心拒绝。”

    宋离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上一刻阴沉着脸拔刀准备抹了他的脖子，下一秒又嬉笑着舔着脸来蹭饭，毫无表演痕迹。

    “如果你不担心我给你下泻药，我是不在意。”

    宋离无奈出声。如果他真的有泻药，可不管沈十八是男是女，先给她喂下三斤再说。

    “不怕不怕，我这个人皮糙rou厚，泻药对我没用，就当做调味料也未尝不可。话说，我们今天吃什么？”

    “吃西北风。”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