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N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1/1页)

    班主任表面上说，让肖默“带带”许牧臣，两人“好好相处”，私底下却拜托肖默“管管”许牧臣。

    “带”跟“管”，是两回事。

    晚夏时候，天气不算热，班主任却拿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许牧臣这个孩子，情况比较复杂，你管点他，看住他，劝他不要抽烟喝酒闹事，按时上下课、交作业，就好了。”

    肖默沉默不语。

    班主任又道，“老师知道你以前在班上是班长，管理同学很有经验。再说，”他话锋一转，“老师也了解你家的情况，你知道咱们学校从高二起是有奖学金的，你的管理工作做得好，服众，老师也好推荐你拿奖学金嘛。”

    肖默挤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哈哈，”班主任见肖默同意了，鼓励地拍拍他肩膀，“老师非常信任你，希望你在不影响自己学习的前提下，尽量和许牧臣搞好关系。”他收回手，脸上突然露出那种大人特有的，高深莫测的笑意，“况且和他搞好关系......对你未来前途也有好处。不是每个同学都有这样的机会。”

    一口一个“老师”，肖默听得头晕，干脆自己主动道，“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做到。”

    努力......把自己献祭给那条毒蛇？

    因为有姜先云那帮原来班上的不良少年“罩”着，肖默在新班级安然无事，连拿“小茉莉”这个尴尬外号调笑他的人也少了。至于许牧臣这尊大佛，肖默可不敢真“管”，他想起许牧臣的那种目光就浑身打颤。幸好许牧臣也并不是什么无差别攻击的狂暴分子。往往许牧臣视老师和肖默为无物，迈着长腿插着兜，从教室后门该来来该走走，身上带着烟味回到课桌前就趴下睡觉，不爽的时候就踢桌脚。肖默总算明白班主任为什么把他俩安排到最后一排坐了......

    如此这样几天，肖默看惯了许牧臣趴在自己身边的睡脸，好几次悄悄在草稿纸上描画出一个鼻梁挺直、下颌线锋利的少年侧颜，再用红笔在上面划上一个大叉，消灭“天敌”于纸上，心中不由得暗爽。虽然肖默嫌弃许牧臣身上有时烟味熏人，睡迷了长胳膊长腿常常侵占到自己的领地，但在这几天里，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这天，放学铃已响过，连余声也散入校园角落听不见了，肖默才从草稿纸堆里抬起头，一阵头晕目眩。

    上午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他在考试时间内没有解出来，结果考试一结束，就听说班上有其他同学解出来了......他一直把题目记到现在，就想在明天老师讲题之前凭自己的力量解出来。他也可以的，只差一点时间——可是......果然还是不行吗？

    焦躁和不甘在心中翻腾。肖默习惯性地拿自动铅笔狠戳桌面上的旧坑。那坑早已扩大，变成一个沉默而丑陋的伤疤。肖默戳了几下不解恨，干脆拿笔尖死命戳在自己手背上。

    自从高二开始，肖默的隐忧就越发成真，他感觉自己本就不擅长的数学越来越拖后腿了。这样下去，高二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他的排名一定会比高一时退步很多。

    同学的诧异和鄙视，老师的责问，mama的辱骂，好像都近在眼前了。

    铅笔芯深深陷进柔软的皮肤里，还不够，肖默还不松手，继续用力，好像只有在这尖锐的疼痛里，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再说这伤害完全由他自主施加，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残忍的快感，幻想着假如就这样用力戳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着迷地盯着被穿刺在即的那一点白皙皮肤，兴奋到忘我。

    身侧的稿纸突然一阵抖动，肖默吓得几乎心脏骤停，手中笔松开，骨碌碌顺着桌沿滚了一圈，“啪”地掉落在地。

    教室空荡荡的，悄无一人，只有目瞪口呆的肖默，和他身边，刚刚翻了个身，此刻正趴在桌面上，半眯着睡眼饶有趣味瞧着肖默的——许牧臣。

    肖默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课本塞进书包里，就弯腰去捡笔。

    低下的脸迅速涨得通红。肖默刚探出手，一只穿着崭新时髦运动鞋的脚横过来，将笔踩在脚下。肖默伸长的指尖戛然顿在地面。

    那就不要了。

    肖默起身，感觉全身的热流倒涌回来。他看也不敢看许牧臣的表情，抱着书包就要走，耳边却清晰传来塑料壳破裂的声音。

    教室里今天下午才洒水做了清洁。肖默是有点洁癖的，他觉得这样湿漉漉的地面混合上精力旺盛的学生们跑来踏去的灰尘，反而更脏了。他自己的笔袋也好书包也罢，虽然又旧又土，但都被他尽力清洗地干净整洁，每支笔也都是他节省下饭钱，从为数不多的选择里精心挑选出的最可爱的——而现在他的笔躺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被那只优越的，纤尘不染的运动鞋踩在脚下，碾碎了。

    心脏的一角也被践踏出了细小的裂缝。

    刚刚碰到地面的指尖，触到了那种潮湿的肮脏，感觉很不好，很恶心。指尖悄悄蜷缩到掌心，想蹭掉那种讨厌的感觉，却蹭不掉。看来只有尽快去洗个手了。

    这样想着，肖默抱着书包转回身，直面许牧臣。果然，许牧臣脸上带着那种自知的恶劣笑容，他还是半趴着，这时支起肘，好像第一次看见肖默似地，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肖默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许牧臣面前再低头捡一次笔了。他绷紧了脸，冷冰冰道，“今天的家庭作业，数学参考书第二单元习题和第三单元预习，你不要忘记做，老师明天检查。”

    许牧臣没说什么，只是“啪”地一声靠倒在椅背上，腿踢开，踹翻了前桌的椅子。

    激烈的撞击声在寂然的教室里响起回音。天色已晚，整个校园里大概也只有肖默和许牧臣两人了。肖默不由得身体一抖，却不退让，依旧立在原地，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见许牧臣站起身，逼近了，接着脖子便被一只遒劲有力的手掐住。肖默瞪大了眼睛，身体在极度惊恐中不受控制地抖成一团，眼看着许牧臣迫近的脸上笑得玩味，伸出的小臂青筋凸出，虎口渐渐用力收紧......

    许牧臣说，“不该管的别管，不想做的别做。”声音不大，却冷淡至极。

    就要这样死了？肖默的大脑一片空白，大颗眼泪无声地接连涌出，划过脸颊，跌落到许牧臣掐着肖默脖子的手上。

    然而下一秒，肖默却脱离禁锢，重获生机。就在这一刹那，肖默抓住许牧臣甩开的的手，狠狠咬在上面......牙齿陷进人温热弹性的皮肤里，肖默尝到上一刻自己洒落在许牧臣手上的，泪水的味道，这酸涩反而勾起了肖默体内陈年积攒的苦楚闷堵，肖默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总归是一股接着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

    许牧臣一只手吃痛，狠狠抬起另一手，咬着他的肖默身体一个哆嗦，反而闭上眼睛，牙齿更加用力，直咬得牙根发酸。

    “好好好，你松开嘴......”许牧臣没料想到肖默竟是这种反应，突然一阵烦躁，有些后悔。

    许牧臣并没有说道歉或保证的话，肖默还是死咬着许牧臣不放，只是抬起模糊的泪眼，瞪了许牧臣一眼。

    许牧臣要烦死了，“行行行，我不打你，你松嘴还不行吗？”

    闻言肖默这才卸了力气。许牧臣抽开手，肖默张着嘴傻愣在原地，嘴角还挂着口水。

    “你是兔子吗？逼急了咬人？”许牧臣气极反笑，伸手拍了拍肖默的脸颊。

    肖默这才大梦初醒一般，身上席卷起细小的战栗。

    “诶——？”许牧臣还想说些什么，肖默已经吸着鼻子，抓起书包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