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乍现舅舅前半生，舅甥情侣引纷争 (第1/3页)

    笔记本朝上摊开，露出杨戬清俊的字迹。

    沉香没见过这个本子，它被放在抽屉很深的地方，大概很久没被拿出来过了。

    鬼使神差地，沉香起了窥探的欲望。

    他放下手上的零碎，拾起了那个男人的前半生。

    1999年5月7日

    我考上了！我，杨戬，考上警校了。

    我们全家都很高兴，爸爸希望我将来入编制，在基层干几年然后升上去接他的班他还会再升，但是我觉得官太高挺没劲的。我作为警察，就要去最危险的地方，剿灭最凶恶的人，给人民群众扫出一个太平盛世。

    所以我选了禁毒学。

    这是我的本心，写在首页以提醒自己。

    后面是他在警校就读时记录的事，杨戬不是有每天写手记习惯的人，生活里琐事繁多不值得天天记下来。他写的很多是某节课或某件事情给他带来的感受，短的隔一两天，长的隔几个月。

    本子很厚，满腔热血的警校学生只占了它的小半部分。

    日期到了2003年，沉香不自觉地多了些在意——2003是他出生的年份。

    也是杨戬另一段人生的开始。

    2003年5月3日

    我要离开了，这有可能是我写的最后一篇手记。

    去西南边的国界线上，当一个小线人。

    在那边我还叫杨戬，不过不是灌江口的杨戬了，是个混子/卧底。“杨戬”所有的档案会被隐藏，公安系统查不到，防止内部泄露。除了认识我的人，没人找得到灌江口杨戬。

    家里人不大支持我的卧底工作，毕竟谁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来，会不会死在那边，尸体都找不到。mama和jiejie知道这个消息都快哭了，但是又不敢真的哭因为那样那像送我进棺材。

    jiejie大着肚子，跟我说一定要回来看外甥。她让我给孩子取个乳名，我不懂取啊，就跟她说叫小宝。这名字俗气，但是男孩女孩用都合适，寓意也好。

    姓刘的那家伙必须给我把jiejie和小宝照顾好，我当面警告了他。

    爸爸叫我别逞能，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我说我会的。有家人等我，我不会轻易死掉。

    希望他们平安喜乐，我不在身边也不要太挂念我。

    最后，我不想谈那些生死大义。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绝不渎职。

    此后两年间他没再在本子上写过一个字。

    2005.7.28

    我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jiejie的孩子都已经两岁了，我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胎儿。

    就那么，凭空冒出来一个两岁的娃娃叫我舅舅，真不敢相信。jiejie居然把“小宝”当做孩子的大名写户口本上了，刘小宝……加上刘不怎么好听，应该叫杨小宝。

    小宝竟不怕我，让我抱着，还对我笑，我把他放地上他还会抱着我的腿喊“舅舅舅舅”。太可爱了。

    我们干这行的，免不了染上血腥气，听说王队干了六年卧底，回到家一下子把小侄子吓哭了。

    可能我刚在那地方只待了两年，手上上人命还不多，没有使小儿夜哭的效果。

    再过一个月又该走了，此去艰险，不知几时能回。土匪窝里生死无常，若我失踪或死亡，请爸妈、jiejie不要太过难过。若小宝以后问起，就告诉他，舅舅去执行任务了。

    “他说的是我……”

    沉香盯着泛黄的纸页，眼中晦涩不明。他没有幼儿时期的记忆，原来那时候，甚至没出生时，他就和杨戬结下缘了。

    往后翻，每一篇手记的日期间隔长短不定，长时间暂停后的第一篇第一句总是“我回来了”，打招呼一样。这本手记应该是放在家里，杨戬每次回家时写。

    杨戬很少在手记里诉苦或记录功勋，本子记过金三角地区可怜的瘾君子、被奴役的苦难人民，记过敌人，记过同生共死的战友，更多的是写家庭和家人，那像是杨戬从地狱爬上来，得以喘息的一口气，能消解他的痛苦。

    只有一次，痛苦堆积到再无法用成句段的记叙流出来。

    “王元忠.甫金.阿加.”

    “加”字后的顿笔力度极大，穿透纸背。空了数行，黑色墨水继续书写：“他们因我而死。我不敢忘记。”

    这一篇的内容仅此两行，其余的，纸页上泪滴打湿再风干后留下的斑驳痕迹说明了一切。

    那三位也许是战友或知情人，沉香凭着涉猎不多的缉毒知识判断。他们可能是因保守秘密自杀或被杀，甚至有可能是杨戬亲手屠杀的人。现实的情况往往比影视作品更凶险，沉香难以想象杨戬当年在毒贩窝里，过的是什么朝不保夕的鬼日子，人人沉入梦乡之际，他会不会陷入满是鲜血和碎尸的记忆里辗转难眠呢？

    人命比纸薄的卧底生活通过文字被沉香窥见一隅，沉香明知杨戬没死，仍提心吊胆地翻阅，翻到卧底结束，还没放下心，日期就让他心跳加急。

    那距离他mama的死亡日期很近了。

    2010.11.17

    我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我的身份有可能暴露，组织顾及我的人身安全，这次行动结束后没给我新的任务，陈队告诉我“长期留在市局工作”，档案也将恢复正常。

    留守蓬莱，做日常的缉毒和新人培训，这几年.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是想继续卧底的工作的，边境的毒瘤还没有剿清，我的使命就不算完，夙夜难安。但是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去了。

    也好，回家照看着爸妈和jiejie、小宝，爸还盼着我尽早警衔升上去，我没那个想法，如果不能打入敌内杀敌，正面战场歼敌也是好的，趁着年轻身子硬，多做点事。

    2011.1.19

    jiejie今晚没回家吃饭，整个晚上都联系不上。公安要过4时立案，可我一刻也等不了，正托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