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梦为鱼 (第2/2页)


    “声哥！”

    一声响亮而亢奋的呼唤，令屋内二人皆是一惊。门口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谢尽欢听着这喊声，正纳闷为何如此耳熟，只看到一个高个子人影窜进屋内，直奔着傅声而去：

    “快让我看看，伤着你没有？”

    谢尽欢的眼睛猝然瞪大了。

    “电话里你说那人带了枪，我真是吓坏了……你病还没好呢，怎么穿得这么少？来，把这件披上！”

    竟是当初在花间苑，配合过自己与何故的那个年轻警官裴野。

    谢尽欢目瞪口呆，看着青年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不由分说就要披在傅声肩头：“着凉就不好办了……小声，你手好凉啊，脸色也憔悴，电话里还一直跟我说没有事——”

    被裴野揽着后背，裹在抖落了寒意的大衣里头，傅声rou眼可见地局促起来，垂下眼睫：“哪就这么怕冷了……”

    谢尽欢吞了吞口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像是飞进来一窝蜂。

    眼前这跟一条摇着尾巴的大狗狗似的、围在傅声身边嘿嘿傻乐的大男孩，居然和那个老谋深算满肚子坏水的裴警官是同一个人？

    裴野眼见的幸福得快冒泡泡出来，旁若无人般把比自己矮了小半头的青年拉入怀里，傅声身子一颤，推了推他：

    “小野，尽欢还在这……”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裴野挠挠头，搂过傅声的腰，转身看向傻了眼的谢尽欢，一脸炫耀地：

    “小谢，再次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爱人，傅声。”

    花间苑里与人拌嘴时那句无心之言刹那间在耳畔回响，谢尽欢哆嗦着猛的一指裴野鼻尖：

    “你，你这个该死的，怎么真有老婆啊？！”

    一句话刷的羞红了傅声的脸，裴野没心没肺地挑眉，搂紧了爱人笑得耀武扬威：

    “怎么，你嫉妒了？”

    “我嫉妒你个——”

    话虽如此，可看见这两人站在一块时，谢尽欢却什么都明白了。一个帅气张扬、城府极深，一个清冷俊秀、身手了得，明明气质性格截然不同，气场却和谐融洽，彼此举止亲密却又有着老夫老妻似的无言默契。

    傻子都看得出，这二人真是天选良配。

    谢尽欢瘪了瘪嘴，心里忽然打翻了醋瓶子似的酸涩不已。

    他才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可看见身边人已成双成对，他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不骂啦？怎么，想起我和小声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裴野挑衅地坏笑。谢尽欢懒得怼他，翻个白眼：

    “自作多情，要谢也是谢阿声救了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裴野会又掏出什么歪门邪说，谁知裴野幽幽一笑接着道：“你说的也是。能救你回来，我们俩都是起的辅助作用，你真正要谢的人……”

    他反手指指门边：“在那呢。”

    谢尽欢愣了，双手抓紧了被单，将布料攥出层层褶皱。

    他刻意去回避，明明傅声早和他说过的，可这一刻来临之时他还是连回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熟悉的脚步声踏上地板，床上的人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低下头时听到裴野笑着对傅声道：

    “走吧小声，给何大哥他俩留点个人空间。”

    发觉这二人要走，谢尽欢忽然有点手足无措，一句先别走还没到嘴边，灰色的阴影已然越过头顶的灯光，笼罩在他头顶。

    纤长的睫羽颤动，谢尽欢视死如归地仰起头，准备好承接那个人的愤怒和质问，却在看到何故的一刹那彻底怔愣在原地。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一时没有认出来他。

    何故没说话，墨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望着谢尽欢的脸，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对视的瞬间眼底甚至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对方压下。

    “何故……”

    谢尽欢喃喃出声，不由得跪坐在床上起身，咬了咬唇瓣。

    “你瘦了。”他轻声说。

    何故的眸光剧烈一动。

    六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可于他们二人何尝不是日日夜夜的煎熬。谢尽欢的目光在何故消瘦到尖削的，带着胡茬的下颌上扫过，恍然地慢慢抬起手，语气多了些自责似的心疼：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何故眉心一跳，猝然伸手一把抓住谢尽欢想要触摸自己脸颊的手腕。谢尽欢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要对自己来什么狠的，缩手要往回躲，却被何故一把拥入怀中，用力抱紧到恨不能融进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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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尽欢的下巴撞在何故颈窝，他唔了一声，听到青年闷闷的声线：

    “我怕你还是不愿意见我，只能找裴野他们帮忙救你。”

    谢尽欢没从他的话里转过弯来：“什……？”

    何故的大手从他脑后抚过谢尽欢及腰的长发：“我怕你见到是我，死活不愿意跟我走，否则我早就亲自带你和青苔回来了。”

    谢尽欢的鼻子骤然一酸，声音颤抖起来：“胡说八道，我怎么会……”

    “好在你平安无事。”何故微微偏过头，嘴唇擦过谢尽欢泛红的耳尖，“尽欢，许应山已经入狱，红灯区也被查封，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了。现在可以放心接纳我了吗？”

    他察觉到回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轻微一抖：“何故，我能活着再见你一面已经够走运了，我不值得你为我牺牲这么多。”

    “我说值得就值得，”何故想都不想便强硬地打断道，“谢尽欢，我说过不在乎你过去经历过什么，这辈子能为自己喜欢的人疯一回，我心甘情愿！”

    “我只问你的真心……你愿意把余生交付给我吗，尽欢？”

    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谢尽欢呼吸骤然紊乱，闭上眼睛，任泪水决堤般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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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意，”他把脸埋在何故颈侧，抽泣着，“我一直，一直都……”

    他也有自己余生的伴侣了，不必担惊受怕地活着，不必卑躬屈膝地活着，余生他能活在一个人坚定不移的爱里，无畏风雨，相守相依。

    他们紧紧相拥，屋子里一时只剩下谢尽欢低低的啜泣声。何故的眼眶也早就泛红，揉了揉谢尽欢脑后的长发，嗓音沙哑：

    “尽欢，当初你曾经让我帮你一件事，现在为了我，为了咱们的未来，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谢尽欢伏在他怀中哽咽着嗯了一声：“你说。”

    他感觉到何故在自己额角落下轻柔的一个吻：

    “当初我对自己发誓要让你重获自由，现在有我保护你，没人敢再找你麻烦，只是这还不够。”

    谢尽欢怔住，连抽噎都停了，只感到何故的大手覆上他平坦的小腹。

    “把它取出来，”何故坚定地一字一句说道，“除了这玉瘾，你才是完整、自由的谢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