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祭少年（小绿茶堂堂登场） (第1/1页)

    谢行川绝对是有意为之。离得太近了，气息吹拂在面颊上的温度似乎还未随着那人的离开而散去，薛桓几乎能想象到，若不是还有三位后辈在场，那双唇就要迫不及待地贴上他脸侧的皮肤。

    真是放荡至极。

    “他们言语间提到‘欢喜神’之名，”谢行川丝毫不曾察觉薛桓心中所想，他拉开了距离，忧心忡忡，“我估计这劳什子的欢喜神，这就是在此地作乱的妖邪。”

    谢行川抬头看了看昏黄天际，又道：“听那些孩子所说，入夜后应当会有异事发生。明晔，择月，卓诚，你们三人先回客栈，静观城中变化。我留在此处，倒要看看那欢喜神是何方妖孽。”

    他指挥起来极其自然，几人也都无异议。原本若是按长幼与资历来算，合该是薛桓来主导，偏生他却是个淡漠孤僻的怪性子，如非必要，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更懒得去发号施令。谢行川与他相熟后，摸透了他的脾气，为着方便，在这类事情上索性便代劳了。后来渐渐演变到整个云山书院都知道，武修院的谢师兄是唯一同薛师兄说得上些话、算是有几分亲近的。

    至于为何将那三个孩子赶回城中，谢行川也有自己的考量。一则是因为此处或有危险将至；二则是他既然要在这里等到深夜，那么城中自然也需有人照看，否则万一两头起火，也不至束手无策。

    还有一个原因，就有些不便宣之于口了。谢行川脸上微红，想起方才那几个孩子手中的“玩具”，心中直叹造孽。

    那物事足有他一个手掌大小，是一具不知由什么木头制成的雕塑，雕刻的分明是男女交合之事，精细无比，栩栩如生。也正因其生动，被拿在幼儿手中时便显得十足诡异。而那些稚童光天化日之下拿着这等yin物把玩，显然绝非偶然，此事怪异至极。再联想到他们口中那来路不明的“欢喜神”，这座城到底来了一位怎样的妖邪，谢行川已猜了个八九成。

    既是如此，自然要把师弟师妹们支开。谢行川暗暗叹了口气，一时间心头涌上一丝疲惫。

    他这厢正盘算着，殊不知身旁的薛桓亦是有所思量。他想的却是，谢行川果然是爱慕他爱慕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将另外三人调离此地，便是想方设法要为与他单独相处创造环境。也不知此刻他都想了些什么，居然还红了脸，简直厚颜无耻。

    谢行川自然不知自己的用意竟被曲解成这般模样。他想了想，又道：“薛师兄不若也一齐回城中，此地留我一人足矣。”

    他想得十分简单，师兄毕竟是清贵人物，见不得那些腌臜污秽，至于他自己，打小在市井中摸爬滚打惯了，还有什么没见过。况且若真如他猜测的那般，两个人一起若是撞见些什么反而尴尬，不如他一人在此。

    薛桓皱了皱眉，还待说些什么，却听那头明晔已经火急火燎地表态起来：“这就不必了吧谢师兄，我们三个应付得过来，又不是什么小孩儿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对着谢行川拼命挤眼睛，这厢谢行川哪里还能不懂他的意思，不禁失笑：“说得也是。薛师兄意下如何？”

    他看向薛桓，却不料一向冷冷淡淡古井无波的美貌男子竟朝他瞪了一眼，随即冷然道：“既是出来历练，自然应当放手，令他们亲身经历一番。”

    明晔和关卓诚拼命点头附和。择月倒是一脸无谓，这少女似乎并不像同龄学子那般惧怕薛桓。

    既是如此，谢行川也不再多言，只让三个孩子行事小心些，遇事直接催动召唤符，万不可冲动。

    三人满口应下，沿着来时路重又折返了回去。

    天色愈发昏暗，路上逐渐空无一人，村庄里家家户户燃起了炊烟。谢行川与薛桓两人并肩走在农家小径上。

    “方才薛师兄可是生气了？”

    一阵沉寂中，谢行川忽然道。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有些时候也颇细腻，更何况对着薛桓这样的，难免要分出十二分心神来留意他的情绪。

    不过薛桓的喜怒其实也并不难猜。谢行川琢磨着，许是因为先前他太过独断专行，引得人不满了。

    薛桓只道：“没有。”

    谢行川笑了笑：“是我自作主张了，考虑得不够周全。”他对薛桓的脾气再了解不过，情知那般作态定然是气了，不过多年的相处，谢行川早已熟稔该如何安抚性子古怪的师兄。

    “师兄就原谅行川这一回，正事要紧，好不好？”谢行川笑着，声音软和下来。

    “哼。”薛桓没再说话。

    最后一点余晖也落下了山，夜色四合。

    薛桓骤然停下脚步。二人间甚至不需要交流，谢行川已然从这反常中察觉出异样。

    “这里的‘气’变了。”谢行川低声道。日间这里的妖气还不算明显，需要细细分辨才能发现，然而此时周围瞬间一涌而出的妖气已浓烈到几乎具化，甚至能嗅到淡淡的腥臭味。

    “邪祟的腐臭味。”薛桓眼中是明明白白的厌恶，不过谢行川猜测，这厌恶有一半是因为此人近乎严苛的洁癖。

    诡异的静默，没有虫鸣鸟叫，没有喧杂人声。

    夜色浓黑，不见星月，只有每家每户门前高高挂着的血红灯笼，发着红惨惨的光。

    “咚”、“咚”，两下梆子过，“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一扇门。

    谢行川眼疾手快，拽住薛桓的小臂，两人一同躲在了树后。

    一架华丽的轿子自幽暗处被抬了出来，谢行川偷眼去看，只见那轿厢装饰得精巧奢华，抬轿的却是四个半点活人气也无的木刻假人，约到寻常男子腰间的个头，一举一动僵硬无比。

    随着那驾轿辇出现的还有一股极其浓烈的甜腻香气，与腥臭味混合在一起，显得更加怪异，几欲令人作呕。

    谢行川握着薛桓的胳膊，屏住呼吸，眼看着那顶轿子从他们身边行过，清晰地听见里头传来如鸣佩环之声。

    这轿子里究竟抬的是什么？

    谢行川心念一动，身后背着的剑鞘微微抖了抖，一阵风拂过，掀起了侧边的轿帘。

    ——那里头赫然是个妖娆冶丽、美艳动人的少年，身着月白单衣，佩着繁复精致的饰品，细看脖颈上还挂着锁链。他被谢行川唤起的风惊动，布满泪痕的小脸朝窗外望去，一时间楚楚可怜。

    “那是……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