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往事-意外 (第1/2页)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晚回家了！别打，求你了！”

    寂寥的深夜，不知从哪户人家突然传来男孩儿不断求饶的声音，还有一句接一句粗鄙的谩骂。巨大嘈杂的动静打断在下水管道里啃食洗衣机通水管口的老鼠，吱吱的尖利叫唤被无数打骂掩盖，更放纵了它罪恶的行为。

    穆霭浑身带伤地躺在地上如被驯兽师残忍鞭笞的小狮子，任身边醉酒的男人对他肆意施暴，耳边是对方口中低俗的咒骂，“你妈的，敢给老子这么晚回来！几天不揍你，就他妈上房揭瓦是吧！我今天非得揍死你不可！cao你妈的！”

    细长的钢棍飞过空气，毫不留情地落在穆霭的背上、腿上、胳膊上，让穆霭疼到全身战栗，此刻连叫出来都费劲，只能咬牙呜咽。

    “唔呃！！！”

    阴森的昏暗中，目光狠戾的男人站在客厅中间大幅度挥动手中的扫把棍。棍子敲在rou体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把偷溜进窗内的夜色吓得四处逃窜，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穆霭的耳朵像被蒙了一层塑料布，什么也听不清楚，他身体害怕得不敢动弹，紧闭双眼没有勇气抬头向上去看那个脸色狰狞的男人。

    穆霭亦早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舅舅如此殴打，好像从母亲去世后，对方打骂他的次数开始越发频繁，打骂他的程度更一次比一次残暴，仿佛他才是一个罪大恶极，必须下地狱的坏人。

    听到穆霭除了先前的几道求饶便没了回应，男人胸腔不断升腾的怒火彻底把脑袋里仅存的一丝理智剥夺，他大吼：“妈的！一到这时候只会装死。这么想死，好啊，那我他妈让你快点下去陪陪你那缺德的爹！”

    又是一计凶狠的棍棒落在腹部侧面，穆霭瞬间丧失保护自己的能力。他紧绷的四肢松散，眼球突出，瞳孔也缩成一点，样子恐怖至极，似乎真的成了一具惨死的尸体。

    五脏六腑好像全部裂开了，鲜红的血浆在体内炸开，让穆霭只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声。

    感受到一道劲风掠过，在男人第二棍即将落下来的前一秒，穆霭唇瓣颤抖。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适才发麻的身体立马做出比大脑还要快的反应：蜷缩起身子，抱住脑袋硬生生接下了后面的暴打。

    求饶的话被堵在喉咙间，疼痛刺激出来的眼泪又一次糊了穆霭满脸，可他顾不得抹去泪痕，因为真的太疼了。

    不论是脸上还是身上的皮肤，全部像被撕扯一样疼到他发抖、呼吸急促。无数的毛孔扩张，刺痛如刀子划过脉搏，切开一根根血管，让他冷汗直流。

    穆霭伸出一只手向前抓，哆嗦着从嘴里小声地吐出一句，“对不起…别，别打了……”虚弱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皱眉，然而，落在他身上的棍棒力道却没有减轻一分。

    穆霭不知道，施暴的人永远不会心软。他们在听到被施暴者的哭喊后，只会变得更加兴奋，仿佛见了血的鲨鱼。

    最后，家暴带来的痛苦让穆霭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哭出来。哭声穿透墙壁，回荡在楼道内，白炽灯跟着闪烁，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他们总有累得时候，不管是哭累的，还是打累的。

    许久之后，刺穿黑夜的凄厉哭嚎减弱，直到成为低声的抽泣，夜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宁静。

    穆霭的额头流下一串暗红的血迹，他双眼肿胀，空洞地盯着客厅里早已枯萎的君子兰。微弱的喘息间，他的鼻子里除了血腥味，还有空气中令人反胃的酒臭，让他觉得自己此时与丢在垃圾堆里的臭鱼无异。

    鼾声再次响起，穆霭挺尸一样趴在地上。跟随声音，他黑漆漆的眼珠慢慢转向打他打得累了又重新倒在沙发上睡过去的男人，发红的眼眶仿若索命的厉鬼，眸子里带着满满的畏惧与憎恶。

    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穆霭总算积攒好力气，手撑在地面上踉跄着站起来。他耷拉着脑袋，挪动步子移到自己的卧室内，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

    天刚蒙蒙亮，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穆霭被关门的巨响吵醒。他身子一抖，随后迷迷糊糊地撩开了眼皮，视线里是一片色彩不明的模糊。

    缓慢地眨了眨眼，等到能够清晰地视物，穆霭却觉得头顶的天花板熟悉又陌生。秒针转动了十下左右，他宿醉后还经历毒打的大脑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家。

    穆霭嘴唇干裂，直勾勾地盯着上方，脑海中昨天发生的所有开始如倒带般在眼前浮现。

    那些被强迫灌下去的酒，挨过的骂，受过的打……一帧帧闪过，让他的心脏跟着抽搐。他想按住胸口，可是手臂刚抬起一下，浑身的剧痛就让他立刻停住动作，额头也很快渗出许多冷汗。

    好疼！身上的骨头仿佛被敲碎了又重新接上一样！好疼！

    狭小的房间内传来穆霭粗重的喘气，他侧躺在床上攥紧拳，咬唇强迫自己不要叫出声，用惊人的忍耐力压制体内的冲动，只为了保存他所剩无几的精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穆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手掌发抖，拿过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

    看到镜子里自己肿成猪头的脸，还有胳膊上、胸前、腹部、以及腿上无数的淤伤，穆霭眉宇间布满了愁绪与哀怨。

    还真是惨不忍睹。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向学校请假，因为今天还有篮球测试，他不可以错过。

    对考试的坚持使穆霭咬牙从床上坐起来，他深呼吸几次，步伐不稳地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掏出两个鸡蛋，煮熟后敷在侧脸用来消肿。

    待到鸡蛋变凉，穆霭又用消肿的药膏在脸上和身上有淤青的地方厚厚地涂了一层，想着到下午测试的时候，这些青紫痕迹能变淡一些。

    收拾完毕，穆霭不觉瞧了眼身上皱巴巴、脏兮兮还臭烘烘的校服，神色窘迫羞愧的同时满是落寞。

    青汇的校服一概由高档面料制成，整套定下来差不多几千块。当初为了省钱，他根本没有买另一套备用校服，所以今天他只能忍受周围人的嫌弃穿着昨晚被弄脏的校服去上学。

    穆霭的眼神黯淡了许多，瞳眸近乎于墨色，成为一片幽潭。安静的客厅内，他像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餐桌边出神。

    等到身上的疼缓解不少，穆霭费劲地站起身准备去学校，但这时他忽然觉得脑袋昏沉，还有些反胃，症状类似醉酒后遗症。于是穆霭也没在意，只当昨晚没睡好，揉揉太阳xue戴着口罩出了门。

    当赶到学校时，第一节课还没开始。穆霭忍着头晕恶心的难受劲儿，顶着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向教室走去。

    楼梯间，有学生在晨读，也有几个男生在打闹，但全被穆霭忽视。他捂住腹部，闭紧嘴，姿势奇怪地靠墙蹒跚。

    不多时，他听到走廊里从远处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抬起眼皮看去，穆霭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