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锺惠美 (第2/2页)

锺壹茶那双盛满亿星的眼睛。

    我的一生过得太辛劳了，所以想让壹茶过得浪漫快乐一点。脑海里的美好记忆让惠美笑眯眼睛，可一旦回到残酷的现实，嘴边的弧度不再向上弯曲，壹茶他……过得快乐吗？

    他快乐吗？

    神想起锺壹茶窝在他怀里大哭，对着他大发脾气，甚至开始躲着他……从小至今，锺壹茶的情绪都牵着他的母亲走，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冷淡坚强的脸庞，哭的、怒的、别扭的、愁眉苦脸的……各种表情神可能都看过，但就是没有笑。

    神没有看过锺壹茶笑过一次。

    就连微笑也没有。

    如果真要说有的话，也只有那唯一一次……

    「如果是你在的话，他会更快乐。」神闲雅的脸庞上，总算不是弯弯眉眼，和拉长弧度的笑容了，他双手交握，「壹茶他……非常重视你，如果你不在他的身边，他很难快乐。」

    ……我这个母亲很没用吧？他都还没长大，就得要担心我这个病人，而且我还……没有那个机会再多陪伴他。

    「你其实有机会……」

    但是我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陪伴，我知道我并不适合。

    「你可是他的母亲。」

    也是最不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神沉默了，的确，在惠美心脏病还未复发前，她有许多时间可以陪伴锺壹茶，但是她没有，她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还有……

    所以我拜托您照顾他，我知道我没什麽立场拜托您，但……能不能再多陪陪壹茶？陪他撑过最难熬的那段日子。

    神微皱眉头，抿紧唇线——事实上，他每天的日子都很难熬。

    「再过几个礼拜就是他的生日了，之後由他来选择。」神叹了口气，「我放太多注意力在这个孩子身上了，他不是最特殊的，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可以自主照顾生活。」

    他不是最特殊的，但是是他花最多时间亲自陪伴的。

    这样啊……他已经二十一岁了，总觉得记忆还停留在他矮矮小小的模样。惠美弯着眉眼，瞳孔深处映着小壹茶的身影，那麽，我知道了，就照您说的做吧。

    叩叩叩……

    病房门板从外边敲响。

    「锺小姐？」

    戴着口罩的医师与数名护理师开门走进。

    「锺先生，」凿於锺惠美住院的年历，大多数的驻院医师都认识常来探望惠美的神，尤其是她的主治医师更是熟悉，他手上拿着一叠纸本，上面全是一般人难以解释的专业术语，「正好，前一阵子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你要一起听报告吗？」

    神看了医师手上的纸本一眼，摇摇头，「她醒着，跟她说明一下报告内容吧，我准备要离开了。」

    「这次的报告结果很不乐观，锺先生，你可能要先做好准备。」医师先提出忠告，虽然对神不在乎的态度感到奇怪，就像是锺惠美是活是Si都与他无关。

    有关，怎麽会无关呢？任何人的是Si是活都和他有关系，只是他看淡也看惯了而已，看着一切正常运行，神的职责。

    神看向躺在床上的锺惠美。

    这是我的选择，是我该偿还的。能再拜托您一件事吗？可以帮我拿……

    「锺先生？」医师见神没有反应。

    「我知道了，先失陪了。」神点点头，再握住一下惠美的手，便走出病房，将门板阖上，隔绝医师向惠美报告内容的声音。

    神靠在墙边，即便走廊上只剩外头微弱的人声，将病房内所有的声音都遮掩住，但他仍听得见报告结果。

    ——很抱歉，锺小姐，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捐赠者，而且你的身T也已经错过能够开刀的最佳状态，你应该感觉得到心脏的极度不适，很有可能会在这几天停止跳动，我们不能保证每次都能电击复苏，你的时间不多了，最少三天，最多一个礼拜。

    ……谢……谢，一直都……麻烦……你们了……

    锺惠美的心里很平静，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活得并不久，能够活到锺壹茶成年，已经是神给予她的奇蹟了，她并不奢求自己能够活下来。

    这份心情和以前那位母亲截然不同。

    神认识一名有差不多情况的母亲。

    被宣告Si期的是她仅两岁的儿子，这麽小年纪的心脏捐赠者极为稀少，要合乎血型、适应X的更是微乎其微，那位母亲不知道是打动了哪一名使者，透过使者介绍，得知了神的存在，亲自登门拜访。

    「拜托您，请您救救我的孩子！我愿意用我的寿命和他交换。」

    那名母亲悲恸的提出请求，手上抱着b起同龄孩子，都还要娇小的儿子。

    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毫不胆怯的看着神，灯光照耀下的那双黑sE池潭，彷佛有亿星穿梭，和他母亲哭泣哀伤的表情不同，他冲着神咧开了开心的笑容，彷佛他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孩子。

    男孩的反应与其他小孩都不同，小孩子对信仰、神明没有概念，所以他们看到的「神」，只是一种类似於能量T、本质的存在，而神的本质，让大多数看到的小孩都会感到害怕，所以神很少会靠近小朋友，很容易吓哭他们。

    不过显然的，这名男孩不一样。

    这个孩子的确是最幸运的，这是他与神初次见面。

    原本神以为不会再有机会遇见这名男孩，但偶尔不是只有神会给予人奇蹟，黑暗爆发的状态下，人往往会做出失格的行为，透过伤害来满足自己一点救赎，只是这次碰巧救赎来得b较大。

    「可以麻烦您，帮忙照顾我的孩子吗？不会让您白做工的，费用的问题我会努力赚，但就是因为这样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他，能够请您帮忙吗？」

    那名母亲牵着小小的男孩，脸sE看起来b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疲累，但是她是幸福的。

    「还有，我想再拜托您一件事……」

    神蹲下身，与男孩视线平行，当初娇小的小孩已经长得活泼可Ai了，那双眼睛仍旧盛满星星，不过嘴角的弧度看见神时，并没有初次见面那样弯曲。

    「这孩子叫做什麽名字？」

    「这孩子是唯一的，」那名母亲眉眼满溢着幸福的笑意，「他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