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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魏忠贤一朝得势无全尸,曹谨行宦海浮沉掌司礼 (第2/2页)
的法子,原来就是这样,最简单,又最致命的折磨捉弄而已,“老师就这样,死了…?” “是的,老师青宫冷局二十余载,现在想来,反而是老师最舒心的日子。大皇子大了也不需要他时时照看,他几乎是日日闭门,沉醉典籍,或是写扇送给外臣。”说到这里,曹谨行平淡的语气变得有些轻松,他笑道:“老师也送给我许多,多是写着劝勉的话。后光宗登极,老师于旁辅佐,只是光宗经红丸案后,一月不到,便升遐了。再助先帝登极,之后便是被客魏害死,那时才九月二十四。” “公公…那你呢,老师死后,你怎么办?”乌苏娜抓紧他的手,她想象不出,老师死后曹谨行是如何在客魏报复下过的,她很害怕,她要再抓紧一点,这样自己就能时刻看见他,保护他。 她的眼睛映着担忧,深处好像还有一丝惊恐,曹谨行低头轻轻吻她的眼尾,直至感觉她平静下来不再颤抖,这才分开。 “这都过去多久了,早知你如此,我就不和你说了。乌苏娜,我现在就在你眼前,无论后面发生了何事,都过去了。”他垂眼看了一眼她逐渐放松的手,又逗她,“现在小弗朗机的握手礼都要握着对方的手不放吗?” “这不是小弗朗机的握手礼,这是我的握手礼,就是握住人缠着不放。”乌苏娜的心渐渐又安定下来,她恐惧是因为那段她没有参与的过去。现在她就在他的身旁,她看着曹谨行的细纹与银发,这都是他经历了那些过往的证明,而以后,她会在他身边,一起度过未来的岁月。 曹谨行闻言挑眉,“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我现在反悔岂不是…嘶…!” 这丫头又咬人! “反悔?上了我乌苏娜的船就晚了!”乌苏娜拍了拍手,脸上娇蛮神色一览无余,“现在左右一个牙章,对称了。” “既然中途乌总兵不让我下船,我只好勉为欣赏沿途风景罢了。”曹谨行浅笑着,摸着她的金发,诶,自己养的金毛犬儿好咬人,自然是顺着了。 乌苏娜又往他怀里靠了下,“那老师去后,公公你是怎么过的?” “我作为老师名下,自然受到牵连,被剥去原职,降为更鼓房净军。” “更鼓房?这又是什么?” 曹谨行对她有问必答,“多数有罪内官都会发配至更鼓房,更鼓房,就是做夜里打更的差事。此房规矩是从夜里一更三点起,至五更三点止,每到一点,就去元武门楼上用藤条击鼓,榔头击点。”这些旧事他没想到会有一天还有人想了解,当年魏忠贤刻意施加他的痛苦现在说来也只是过眼云烟了。 “那不是很辛苦?晚上不能睡觉?公公你才四十多头发都半白了!”乌苏娜心疼地捻起他的白发,“当然,我最喜欢你的白发。” 曹谨行失笑,“我今年已四十六,是老人家了,头发白些,也是常事。”说到“老人家”时,眼里满是揶揄,看的乌苏娜不由脸热起来,“你没把那晚我和霞客比试的事给他们说吧…啊!我上次已经给宋公公说了!” 那晚她不知对手深浅,曹谨行看出她不敌对方出言愿代她去,她还说他是老人家让他一边休息…乌苏娜脸上满是懊悔,曹谨行却不给她太多的失悔的时间,“宋公他们也不会笑你。我之所以让你去东厂,宋公、王公、文政,”他顿了一下,“都是我的前辈,友人,若我不在,你要有急,问他们也是同样。” “噗,公公怎么不说李承芳啊?”她突然想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官,竟然也在东厂工作,有点格格不入的样子诶。 曹谨语气微微有些嫌弃,“他?那小子能把他自己顾好就不错了。” 此刻在诏狱里鞭打人犯的李承芳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放下鞭子摸了下鼻子,“快五月了,天儿咋还挺冷的。” “公公…我今天是不是让你说太多了?”她满上茶水,递给曹谨行,“可是我想听公公说完,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曹谨行浅饮一口那杯茶,放下茶杯,“你不觉得无趣就好,那我就继续说吧。你刚刚不是说在更鼓房不能睡觉吗?这只是其一,若只是这样,就不是整治人了。一人上楼打一更,一更有五点,不许提灯。开始五更都是我上楼击鼓,晴夜里还能跟着月光登楼,遇到雨雪大风,自知路艰难行,更要谨慎,误了时辰,另有惩处。” 乌苏娜听了这番话,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要说什么,只把头偎在他胸口蹭着,缓解她心里的难受。 “不过我也没在更鼓房留很久,不久后,更鼓房牌子得知了老师的冤苦,便设法将我发去南京。在南京白日墩锁,入夜打更,倒是忙得没有闲暇。” 听他那玩笑一般的语气,乌苏娜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说得倒轻松,我却难受。” 曹谨行伸手敲了下她额头,“你今天难受得够多了,我更喜欢你给别人找麻烦的样子。” 向来横行无忌的作风突然被指出来还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咳,应该的。” 曹谨行早已习惯了她的娇蛮,见她恢复,也就继续道:“在南京墩锁打更了一年多,后就渐渐松了,想是客魏忙着伺候先帝。我那时想或许可能就这样过完一生,不曾想先帝在天启七年突然升遐,今上登极,而我作为皇帝幼时伴读,又被客魏迫害可证明我不是魏党,自然就被皇帝诏回京师了。” “伴读?皇帝读书还要陪伴?”自从那天她看见曹谨行给皇帝回诗答谢后,对那个皇帝就有敌意,这次她还是扑捉到了关键,开始嘲讽。 曹谨行点头,“皇子还未出阁时,会选有学识的内官作为伴读从旁教导,等出阁后皇子会有翰林学士做老师,这时候伴读作用就是,皇子的课业若是不让先生满意或者根本没有完成,就会惩罚伴读,以此让皇子用心课业。” “…感觉和废物有些像。”她从小学习骑术,剑术,枪法还有课业从不依靠旁人监督,这里的孩子,制度溺爱下都快成废物了。 曹谨行并无他老师那颗赤胆忠心,听闻此话也没有否定,“不过皇帝不是长子,出阁了也不会有讲师教他,当年老师把我指给他,让我多照看。那时他生母刚去,被寄养西李名下。因为没人教他读书,我去了后他很是勤奋好学,我也不用费力。再回京便是今上登极和客魏身死,之后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咦?我感觉还没多久,客魏二人就死了?” 话题还是说到客魏,魏忠贤,曹谨行发现今天他大半都在谈论魏忠贤,可以说,他前半生的遭遇几乎都与那人相关,“是的,皇帝登极后首要就解决客魏,客氏在浣衣局被打死,魏忠贤恐凌迟,在旅店自杀。不过他的害怕是正确的,皇帝知道他自杀后仍觉可恨,叫当地官员将他尸身凌迟,首级挂于河间西门外。” 乌苏娜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她抬眼瞧他,“公公,你还恨魏忠贤吗?” 曹谨行轻笑摇头,“他活着时我恨过,他死了我就不恨了。我回京后发现魏忠贤这人做了数年高位愣是一点进步也无,可以说他的成与败皆在他不识文字不知法理上。他深谙利益人心,依着卖惨扮乖步步上位,掌权后除了奢靡招摇,便是排除异己。这就是不读书的好处了,人可以笨得很简单。” 乌苏娜大笑:“这样一个人,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曹谨行抱着她起身,“走吧,我都与你说完了。下面想去哪?” 乌苏娜搂着他,附在他耳边说,“我们去东厂吧?” “可以,不过要用过午食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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