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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47(ed)  (第6/6页)
了。肖铎先回昭定司取了弟弟的灵位,又换了丧仪服装,从前都是黑衣加素色腰带,今天他却穿了一身重孝的衣服。    浮图塔大门已开,两侧支撑顶上封门石的石柱边,各站了两个昭定卫,皆握着重锤。慕容高巩见肖铎来了,先是求饶,再是破口大骂,肖铎取出那枚小小的灵位,握在手心。    ——他连灵位都不敢做成正常尺寸,只有这样小小的一枚。不过没关系了,从今日开始,弟弟便可名正言顺的受香火供奉了。    昭定卫让开半个身位,肖铎就从这里伸手进去,给慕容高巩看已经磨得边角圆滑的灵牌。    “你还认得他吗?”    慕容高巩一把打开,肖铎也不恼火,捡起来之后,又拿给慕容高巩看。    2    “这是你杀过的一个人。”    肖铎循循善诱,带着慕容高巩回想起那个雨夜,他是怎样杀了一个小太监。慕容高巩的愚蠢源于自大,他唯唯诺诺时,总是很明智的能够提前避开祸端。如今局势不向他,他就又聪明起来了。他终于肯看一眼巴掌大的牌位了,上面写的就是“肖铎”,和眼前的人同样的名字。    慕容高巩不敢相信,他要冲出人群揪住肖铎的衣领质问,而肖铎已经后退一步,昭定卫也七手八脚把他按在了地上。    “肖铎——那天死的那个才是肖铎?!你是谁!不对……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欺君之罪!”    肖铎整了整腰带,还问旁边的曹春盎自己穿得齐不齐整。    今天算是阿铎正经出殡的日子,做哥哥的不能掉了面子。    曹春盎替他从头到脚看一遍,将一切细节整理好,又脱了冠,其余昭定卫也各自把冠摘了。    “送福王殿下进塔忏罪吧。”肖铎笑道,“万岁爷说了,殿下若是心干净了,就可以出来。”    慕容高巩似乎窥得一线生机,却是被人捂着嘴拖到了浮图塔里头。昭定卫大步走出,慕容高巩紧随其后狂奔,只是他身体亏空,根本跑不快,而且还跌了。    “下封门石。”肖铎并指一屈,站在石柱两侧的昭定卫挥动锤子,将叠放的石块逐个敲出,几千斤重的硕大石壁缓缓降下。    2    “肖铎——你这是欺君之罪!”慕容高巩爬到门前,伸手徒劳够向外界,却又在封门石彻底落地前收回了手。    他怕死,也怕被封门石砸断了手骨。    肖铎早该想到的,这样一个人,昔年夺嫡活了下来,却不肯有骨气的傲然划开界限,要委曲求全活下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春盎还有些担心,正要说点儿什么,好驳斥欺君一说,正在收拾四散碎石的昭定卫却奇怪道:“曹大人怎么这样脸色?慕容高巩疯了,胡乱说话,曹大人莫不是当真了?”    其余人也微微笑着,道:“慕容高巩早就疯了!”    知情或不知情的昭定卫,都没有将慕容高巩的话放在心上。即便他们都知道,这一定不是疯话,慕容高巩也绝对不是一个疯子。    肖铎寻个干净平整的地方,将弟弟的灵位放好,点了香,磕了三个头。    “阿铎。”他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你受的罪,杀你的人要千百倍的受。哥哥无能,到现在才替你报仇。”    曹春盎见状,在他十步开外,也跪了下来,朝着灵位拜了三拜,心里想:二爷,你是个好人,你死了是要到天上享福的,你要保佑干爹,往后一生顺遂,平平安安的。    在场的昭定卫把浮图塔前收拾干净,碎石丢到草丛里,也跪了下来。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肖铎今天是为了谁穿重孝,但是这样一个能够让掌印穿重孝的人,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2    等香烧完,肖铎收了放灵位的匣子,同昭定卫一起回程。曹春盎问:“干爹,要给二爷新做个牌位么?”    肖铎骑在马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托着匣子,点了点头。    曹春盎道:“也不好找匠人来,要么自己做?”    肖铎刚想说他可以借谢危斫琴的工具,忽而青空飞出一只燕子,落在匣子上,歪头看肖铎。这只燕子颜色发青,羽翼丰满,栗红色前腰细羽被风吹着乱了一点,它低头啄开匣扣,叼起灵位,振翅飞向高天。    “哎——!”曹春盎下意识伸手,没抓到,正懊恼今日没带弓箭出门。    肖铎却像是心有所感,摆了摆手。    “没什么,回去吧。”肖铎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十月开始我要筹备帝姬的婚礼,到时候万岁爷会下旨,要你接任昭定司,你有的忙了。”    曹春盎道:“干爹,你真要……内廷事务虽繁杂,也不是事事要亲力亲为,从咱们昭定司找个机灵人,也能胜任。昭定司离不了你。”    肖铎抬头四处看,并没有看到那只燕子。    也是,燕子八月就开始南飞,如今都是十月了,但这只燕子不像掉了队。他这样想着,天空划过一道黑影,燕子的鸣叫声从高天落下,一时所有人都停马,抬头看这只小鸟冲入日光盛大的云层。    2    肖铎低头,笑道:“万岁爷也离不了我。”    说罢,他两腿一夹马腹,甩开身后的人。    “你们自己回昭定司吧,我就不回去了!”    他策马入城,进皇宫时仍未下来,一直到外书房前的平阔处。谢危同人议事结束,走了出来,看到肖铎也不惊讶,只是拢了拢袖子,伸手扶他下来。    “我在浮图塔周围看到了一只燕子。”    谢危示意方才议事的官员可以离开了,小太监将马牵走,这期间来来往往的,都没有谁对肖铎穿着孝服入宫有何评判。所有人都知道了,肖铎做什么都可以,因为陛下不在意。    两人慢慢往明衡殿走,肖铎说:“燕子把阿铎带走了。”    谢危忍不住笑,这样的话太天真、太可爱了。    “燕子去了哪里?”谢危问。    肖铎回答,“燕子去了天上。很高的地方,很亮堂。”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将燕子衔走牌位与弟弟联系在一起的傻气,耳朵开始泛红。    2    谢危却不这样想,他握着肖铎的手,说:“真好,天上——很高,很亮堂。”    “……是的。”    谢危借着人高的花丛遮掩亲吻他,“你留在地上,要和我一起。”    肖铎说:“我留在地上,和你一起。我们死了之后——”    “不会去天上,我要你和我一起沉到地狱的最深处……”    “无间地狱。”肖铎说。    “无间地狱业火汹涌,把我和你烧成灰烬,风吹来时,我们交杂一处,永远都不能分开。”    肖铎勾着他的脖子,亲吻了他。    “是的,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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