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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枉法 (第2/2页)

天憋出一句,“下次一定。”

    林阶玉觉得好笑:“你还想有下次?”

    听他这样说,阿鲤认真地想了想昨晚的事儿,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磨磨蹭蹭地亲林阶玉的嘴角,有些可怜地看着他:“想。”

    被傻子圈着困在门边亲,林阶玉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之后想骂他,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依稀还有哭声。

    林阶玉将阿鲤推开,一手抹去唇角湿漉漉的口水,一边吩咐他:“去看看外头怎么了。”

    阿鲤听话地点点头。

    外面是一大群村民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阿鲤离得远看不真切,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叫道:“三丫,三丫,怎么了?”

    三丫哭得眼睛红红,上气不接下气:“我大哥在矿场上,被塌下来的石头砸了,呜呜呜……”

    林阶玉刚好出来,听见矿场二字稍稍一愣,他几步上前,目光瞥过那鲜血淋漓的人,只觉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呕出来。

    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捂着嘴弯下腰,有些踉跄地扶着阿鲤的胸口。

    道旁村民还在大呼小叫着:“找大夫啊,快找大夫看看!”

    林阶玉只觉脑袋嗡嗡的,他喘着气,心中无不凉薄地想:找什么大夫,肠子都漏出来了,又流了一路血,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活。

    好像没人明白这个理,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也许是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

    只有阿鲤搂着他的腰,贴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他要死了。”

    林阶玉一愣。

    傻子,也懂生死吗?

    他抬头去看,就见阿鲤眼眶发红,愣愣地盯着人群的方向,眼瞳好像也有点泛红:“好多血……我见过……他就要死了。”

    人果然还是没能救回来。

    清早抬回来的,没活过午时就断了气。

    阿鲤他们村子一大半的人家都姓刘,死的那个是三丫的大哥刘大郎,说是被安排去值夜,谁知夜里矿洞就塌了,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三丫她二哥刘二郎也在矿上,就把人抬回来了,也还是没救活。

    三丫她们家两个儿子三个丫头,爹娘年纪都挺大了,刘大郎出了事,家里一下子就少了一根顶梁柱,自然是天都塌了,几个女眷抱在一起哭。

    阿鲤看得难受,闷声不吭地跟去他们家帮忙干活,准备后事了。

    林阶玉跟着他去,发现他们一家子七口人龟缩在一个小院子里,又简陋又穷酸,刘大郎死了,他们连口像样的棺材都买不起。

    ……也不奇怪,三丫那么小的丫头都赶着趟去集市,说明日子确实是不好过。

    一群人忙里忙外地拾掇,给刘大郎的尸身收拾齐整了,她娘刘陈氏悲从中来,就趴在尸体上哭:“我儿命苦啊,你怎么就这么走呢……”

    林阶玉站在边上看着,忽然开口问:“矿场那边有给了赔偿么?”

    林家当初来迎亲时排场可大,村子里好多人都来凑热闹了,都知道那个傻子刘阿鲤走了狗屎运,嫁了个大户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是以虽然没见过林阶玉,看他这一身锦衣华服,又从傻子家出来,便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刘陈氏哭声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揩揩眼泪,有些瑟缩地又低下头,嗫嚅道:“给了二十两银子。”

    林阶玉只觉眉心突突地跳:“一条人命只值二十两银子?”

    刘陈氏越发缩了起来:“不少,不少了,都够给二郎娶媳妇儿了……我听人说,以往矿上出事都算是自个儿倒霉,不给钱的,这回多亏了监官心善。”

    林阶玉面无表情地想:狗屁。

    他没沾手过这方面的生意,但对于朝廷关于工程方面的律法还算有了解,活生生的人死在矿上,要赔的绝对不止这个数!这监官不仅草菅人命,还敢私吞赔偿金?

    但他没办法,他只是一介草民,他管不了。

    林阶玉忽而又觉得有些无力。

    他想起周云鹤之前意有所指的话,心头发凉——他爹不会真和这群混账搅在一起吧?

    少爷前半辈子虽然嚣张跋扈恶名昭彰,但他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现在立马死了,面对列祖列宗也问心无愧。

    可从小疼爱他的爹呢?

    林阶玉忽然发现,自己确实是不太关心林长明的。

    他年少时学着经商,手上有几家铺子,一年能赚多少银钱林长明都清清楚楚。但林长明每次出门和什么人喝酒和什么人谈生意,他一概不知。

    刘陈氏看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道:“林少爷?”

    林阶玉心里好像塞了一团乱麻,一时间嘚不灵清了,堵得难受,他深吸一口气,说:“没事,你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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