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感冒 (第1/1页)

    早晨还是濑口黎弥先睁开眼，这次的天花板显然非常陌生，鼻端还可以嗅到熟悉又陌生的他人的体味。虽说是体味，但很浅很淡，只有靠得足够近才能闻到。比如第一天系领带，又比如像现在这样靠着躺在一起。

    上一次看到八木勇征的睡颜时，两个人还只是关系较好的前后辈关系。仔细对比起来，现在的他好像更瘦了，但是吃得还是很多。有时候甚至会帮自己吃掉吃不下的部分，还经常苦恼不知道买什么口味的面包和哪一份便当。一旦感觉时间用太久了，濑口黎弥就会帮他做出选择，对方也总是很高兴地接受了。

    或许没有那一晚，只要长久地相处下去，也会逐渐被这些微妙的妥帖之处给吸引吧。好像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现在看到他身体总忍不住发热，只想靠得更近一点。但是有过交往历史的濑口黎弥也知道，八木勇征的眼中只是纯粹的感情，没有任何混杂的低劣占有或是肮脏rou欲。

    濑口黎弥陷入美梦中般微笑着闭上眼睛。即便不能得到同等的眷恋，这份纯粹也是想要守护的对象。

    八木勇征用手臂支撑着坐起身，腰部以下酸软得厉害不适合乱动，只好尽量用较小的动作幅度完成穿衣服的动作，趿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漱。幸亏今天是休假日，不用去公司。一边品味口腔里满载着牙膏的清爽味道，一边打开卧室门，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是走了吗。八木勇征转了转眼珠，心中稍有异样，又立刻抛开。饥饿促使他走到冰箱处打开，找点东西煮着吃，发现贴在冰箱门上的便利贴写着“简餐已经做好，热一热再吃”的字样。无需认真识别笔记，就能在跃动的线条里看见濑口黎弥一笔一划写下语句的身影。

    淡淡的喜悦又悄然升起。八木勇征笑着捏住便利贴撕下，细致地折叠后放在冰箱顶部的一个收纳盒里。

    就这样回到了最初的相处中。八木勇征晚上还会再确认一下信息，可再也没收到濑口黎弥突然来访的消息。总是在濑口家吃了饭，喝了会茶就走，没有留过夜。期间两人也是正常地交谈着，普通到八木勇征有时候甚至会忘记“交往”的事实，但是下身还未恢复的不适又提醒着过往的一切并不是虚假的臆想。

    这样也不错。八木勇征在复印机旁等待纸张慢慢吐出来的时间，总是会发呆游神，直到“嘀嘀”的机器鸣响后，才半蹲下身去把资料拿出来抱在胸前。作为新入社员，杂活跑腿也是家常便饭，还好研发部并不常接待公司外部人员，所以只需要做一些复印和整理文书的工作。

    “……好像最近上层有变动，恐怕我们下面也要跟着变化了吧。”走廊路过的员工的微弱交谈声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间，飘进正要打起精神的八木勇征耳里。大概是寻常的职位变动吧。八木勇征摸着余温慢慢散去的纸张，在脚步声渐远后才选择离开。

    突然下雨，室内的空气也潮湿起来。夏天就是由灿烂到不像话晴天和突然的暴雨组成的。八木勇征没有带伞，懊恼着右手抚过额头，再顺势张开手指抓过额头的头发：“天气预报明明没说会下雨啊，可恶。”

    濑口黎弥提出建议：“前台那边有失物招领，也许会有无主的伞可以借。”

    于是八木勇征注意人来人往时机，借口上厕所跑去前台询问，那边却回复已经被借完了。

    “身上的西服还没穿几次，就要被雨淋湿了吗……”

    “伞借你吧，然后我等雨停了回去，正好需要加班。”濑口黎弥没有动摇地掏出自己的伞。八木勇征连忙道谢，不多加推辞地收下了，保证第二天一定会带来。

    回到家，伞面已经从深色变成更暗的深色，雨水从边缘的尖端处滴下。八木勇征赶紧换下职业套装，泡了杯热可可。过了半小时左右，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手机也显示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都不会降雨。

    “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八木勇征看着时钟想，“明天不能忘记把伞带给黎弥君。”

    第二天来到公司，八木勇征等到上班时间已经开始，濑口黎弥都没有出现。直到一小时后，部长宣布他请了病假，然后把紧急的工作分配给其他人。八木勇征因为相对熟悉，所以接手了最多的那部分，差点要留下来加班。处理完就急匆匆离开了公司，赶往濑口黎弥家。

    用力摁了门铃，大概半分钟后门才被打开。濑口黎弥惊讶了一瞬，又了然地笑起来。笑容还是一样地温暖，但是脸色苍白嗓音沉闷：“勇征君，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八木勇征让濑口黎弥躺在床上，自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

    “吃了药，感觉昏昏沉沉的，大概是起效了吧。”

    八木勇征犹豫着还是凑上前，把手背贴在濑口黎弥额头上感受温度：“不是特别烫。”

    “是感冒，又不是发烧。”濑口黎弥笑着说，“但手背凉凉的，很舒服。”

    “……我去准备几条冷水毛巾。”八木勇征沉吟。

    “不用。睡一觉就好。明天就能去上班了。”

    “黎弥君。”八木勇征看着卧室地面，“淋雨了吗？”

    “临时有文件要去别的地方取。不用在意，伞是我自己想借给你的。”

    八木勇征抬头看向濑口黎弥，对方平静又温柔的目光毫无责怪之意。

    “黎弥君喜欢我吗？”其实是个心知肚明的问题。

    “现在不是聊这个的场合。”濑口黎弥选择避开。

    八木勇征站起身，高深的眉目情绪混杂，很快地贴近他的嘴唇轻吻了一下就移开脸庞，抚上脸的手来到唇边，食指和中指带着意义不明的情绪有些用力地揉搓濑口黎弥的两片唇，指尖在半开的齿间逗留一瞬又离开。

    “黎弥君，生病就好好休息吧。”结果留下这句话后离开。

    濑口黎弥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