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逢命定第五节：解惑 (第1/2页)

    朝门侧跨开一步让宿书岚穿过大门，暮江月走在前方领着他，然而不如化身那时的频频回首，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yu回到书斋里寻得令自己心安的氛围；跟随在後的宿书岚双手持物，几次都差些落後许多，加紧脚步才能赶上身前人的步伐。走回到那一扇模样熟悉的纸门前，他十分礼貌站在暮江月之後，等待主人的入室邀语。

    「进了这道门之後，宿公子务必切记勿动诸物，也莫在吾收笔之前出声。」

    m0上门把但未接着拉开，暮江月出奇严正地提醒，却不多说明因由。既是不愿说明，他也不便再深问，宿书岚只是轻轻应道：

    「好的，贫道明白了。」

    回毕，身前的他才拉开了窗格方正的薄门，让访者入来。

    厢内的灯光的确b外边的风光明媚昏暗了点，墙边的纸灯烛火摇曳，把这不大不小的空间照的昏h。宿书岚沉默着环视这个空间，摆设和今日清晨自己离去时并没有不同，只有那张暮江月趴睡在的画几，现在零散的堆着许多画具墨砚，和一张平铺的绘纸。

    〝…这是？……〞

    被纸上的墨绘x1引，宿书岚走近桌边，还谨记着暮江月方才所言，所以只是心想。

    桌面纸上洇染开的墨块，在自己从书斋窗外远观时还没能看出个全貌，现下近看才看出，出自高人之手的画作，神面鬼貌、奇兽妖邪，栩栩然似活物，令人产生众魔孽即将自画中跃出的幻觉。

    「宿公子随处席地而坐便可，待吾收笔之前切莫出声。」

    又提醒一回，暮江月重新坐回几前，看着他等他亦坐定。

    拉过昨夜里自己座下的那块蒲团，宿书岚果真缄口不语，只是在面对着主人、端坐於画几另一侧之後，向对方投来一抹舒适的笑意。与他无一丝恶意的浅笑对上，暮江月一时间因之发愕，随即又赶忙俯首拾了墨笔，将专注力置到画上，不让自己去过分在意那份，冲着自己而来的善意。

    静静看着座前的男子皓指执笔，给绢上的诸鬼点缀厉眸，不论笔下的妖物如何狞恶，他的眉目间都毫无一点惧怕憎恶，只有一片闲静如水。待暮江月逐一完成整张图绘，宿书岚见他终於搁笔於笔山之上，以两掌从两侧拿起画卷，悬持半空又一记震动，只见纸上忽浮起缕缕墨烟，兀自飘动，渐渐化形，正是图卷上所载鬼魅，几近成其实形，持卷者又是轻轻吹动让它消散。尔後，如释重负般吁出一息，将画轴卷上。

    「…所以，此图已经完成了？……」

    直到看他开始将满桌的画具一一归位，宿书岚才试出声相问，而对方则予以极简的回答：

    「嗯。」

    将画具回归原处，暮江月在步离画几之前又m0出一卷，然後也拉了一块蒲团，与他同坐。正在宿书岚yu铺张酒菜，他却在两人之间的席地上展开了卷轴，被岁月催h的卷纸上复见暮江月的肖像，他伸手於上，轻一挥袖，宽大袖影掩过画轴，移去。如先前一样，纸上也浮起缕缕墨烟，兀自飘动，渐渐化形，不须半刻，和宿书岚在这「清露碧云阁」外初识的那名不语佳人又重现眼前。

    「至灶房备一套酒器、两只酒碗及几枚白瓷碟子，吾意yu招待宿公子，断不可怠慢了。」

    指示，暮江月很快便让这名画中物退下准备，自己则重新收起图画，随手搁到蒲团座旁，对视座前的灰蓝眼瞳，说道：

    「让宿公子久待了。」

    「没有的事。能亲眼见到暮高人绝世独有的武艺，久待亦是值得。」

    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卸下，宿书岚脑海中还遗留着，那只婉转的手执笔绘画的影子，那技艺确实堪称神绝，如果能够，他打自心底希望能再多看上几眼。

    「暮高人除了这些神鬼与自己之外，也会画些花花草草、虫鱼鸟兽吗？」

    只是寻常一问，暮江月的应答却让他意外：那双琥珀sE的晶眸中寥无情绪，只是浅浅摇头。

    「正如昨夜同宿公子所言，吾以这些墨画为兵武，除了鬼物以外，其余一概不画。」

    平淡的回答，却是不平凡的答案，暮江月探手轻拨鬓角发络，将一丝丝都整到耳後，露出的圆弧耳壳和指尖一样透白：

    「自身肖像，应是吾所看过也画过，唯一的活物。」

    「咦？…那麽暮高人都不曾离开过这座清露碧云阁？……」

    方问，对方又复相同动作，这一举动宿书岚倒是怪奇了，他从来不知这江湖上，还能有如此遗世而的一处，更不晓得仍存在着这样一个，全然不与尘世相来往的人。

    在他心里，「江湖」就像一处漩涡，只要有一人坠入，牵连的，总是b所想还要来的广远。「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乃剑侠道义，然而又因之苦了多少英雄豪杰？当陷入其中，即便人再如何地奋力挣扎，都改变不了越陷越深、无法摆脱的穷境。

    若问这穷境的最终何在，宿书岚所能想到，或许就仅剩魂归冥府之时吧！

    几句无关紧要的寒暄後，画中美人回转入斋中，美人一对玉手托玉盘，玉盘上成套酒具排列、瓷皿堆叠，小心置在席地上，才逐个取下、摆放於前。

    酒碗清透，宿书岚在诸器就位後拆开了酒坛红封，才除去酒封，一GU淡雅的谷粱香气便洇散开来，充斥在小小的书斋里，浸润了即将对饮的两人的心室。

    「…芬芳怡人、清新素雅，不知宿公子此酒如何得来？竟能有如此香气。……」

    任凭他为自己注满酒碗并递过来，暮江月接过，看着碗中流转的酒浆，不禁赞问。而宿书岚在同样为自己斟上杯酒後，笑回：

    「此酒乃是吾今日归程中，无意间在集市沽得，不过是田野间务农人家的私酿，哪里是什麽珍稀佳酿，能得暮高人青睐，甚幸，吾且代这坛好酒谢过暮高人。」

    罢，持杯高举，一饮为敬。

    见他豪饮，暮江月自知无法，只是浅啜：

    「宿公子过誉了，吾平日鲜少酌酒，对醩醁香醑实无多研究。」

    一声声的「公子」，唤的生疏也唤的宿书岚心里拘束，他搁下酒碗yu言又止。几回踟蹰，又逢对坐饮酌的人不解的目光，半晌才略带为难语：

    「暮高人一直以公子称吾，虽出於相敬但总是疏离。…若暮高人不介怀，且直呼吾名宿书岚便可。……」

    「这……」

    闻话同时即使面不改sE，但暮江月也确实为他这一番话愕然，慎思良久方牵强改口直呼他的名讳，并在初改口时，看出宿书岚如释重负的心绪：那一对黑似燕翅的眉舒缓，眉尾微垂的模样像是归巢休憩时的合翼栖鸟，看着都能叫人心生平静。

    「…何以宿书岚汝对一个名氏，会这样地抱有执着？……」

    再浅嚐一口酒汁，疑问刚出口，暮江月就觉察自己这样问有过於唐突之嫌：

    「吾只是心中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