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文颜】短篇合集_同藤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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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藤 (第1/5页)

    三叉长戟的刃尖锋利,裹挟着一阵风向颜良的颈间袭去,纵使被风软化了锋芒,也依旧在颜良的颈上划出了半道血痕。

    久经沙场的将军下意识提刀护身,硕长的一柄弯刀在抵上长戟之时,气势急转直弱,凌厉的刀锋向下划出一个弧度,从颜良的手中掉落在地下。

    颜良不是第一次见这柄华美的长戟显出腾腾杀气,但这嗜血的气势还是第一次对准了他,但颜良主动让自己陷入手无寸铁,放弃抵御的境地,他在赌,赌眼前的这个人不舍得对自己……对自己的这张属于“颜良”的脸下手。

    可倘若是真的被杀了,死在文丑手中,也可说得上是一种解脱。

    想起另一个世界线的文丑随“自己”义无反顾地离开时,两人之间融洽亲昵的氛围,颜良惶然地闭了闭眼睛——此处时空不稳,他已不止一次遇见过误入这个世界的文丑,可却没有一个会为他停驻,就算强抓住,最终也还是什么都留不下来。

    颈间流失的血液让颜良感到一丝晕眩,他在这里孤独地徘徊了太久,妄图求一个已死之人的重新降临,可天命哪儿能这么容易更改忤逆?

    孤零零地留存于这世间许久,颜良几乎接近于半只鬼魂了,如今生命不断流逝,面对着那柄熟悉的长戟和那双熟悉的眼睛,令人困累的疲惫感潮水般袭来。

    颜良少有地淡淡一笑,握上冰凉的戟尖,亲昵地抚摸着冷硬的尖刃,并不在乎这样的利器将他手指割出多少伤痕,只是极尽怜爱地感受着那武器与文丑的体温相似的温度,疲累不堪的身体晃晃悠悠前倒后倾,迎着尖锐的戟刃,彻底闭上了眼睛。

    眼前这个长相同颜良如出一辙的人倒下时,文丑终究是没能将长戟捅进这赝品的脖子里,他手腕一转,轻巧一挽将长戟收于身后,只堪堪划过那人的发丛,割下几缕发丝的同时,阴差阳错地割开了那人的发绳。

    那条一眼就能看出是仿着自己先前的发型编出的辫子散开了,墨色的长发像一条湍急的河流,随着那个人倒下的身姿掀起一阵浪潮,而后瀑布似的落于那个人的肩头。

    血从那个人的颈间流出,在土地表面冲出了一条细细的血河,从背影去看,一如颜良死去时的模样,文丑艰涩地眼下喉口翻出的血气,戟尖轻挑起那个人脸侧的发丛,将他的半张脸露出来。

    那个人在笑,纵使眉目间有不应当属于颜良的浓重阴翳,可这一模一样的脸,笑起来时仍旧让文丑心神一滞,文丑想起——他怎么会忘记?

    他想起颜良死于他手中之时,面上的些许愕然在血液涌出的过程中渐渐变作释然,露出那副惯常的,属于兄长的温和笑容,分明是被伤了的那一方,却用指尖爱怜地抚过挣扎之时,于文丑面上误划出的那一条伤痕,被割开了的喉咙已说不清楚话,只能低低地道一句:“抱歉……”

    颜良说完这一句,指尖坚定地落在文丑的面上,抚去胞弟眼角的湿痕:“莫哭,是兄长对不住你。”

    那双宽厚温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攀上文丑的脖颈,少有地掐痛了文丑,颜良发声模糊的喉咙尽力振动着,血腥气翻涌而出,却依旧无法使他温柔的声线沾染丝毫骇人死气,暖洋洋的潮湿气息带着颜良的最后一句话,拂过文丑的面颊:“文丑,你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活下去?该如何去活?

    这双沾染过那么多血污的手,斩断了文丑与此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从此他只能怀着无尽的怨悔,孑然一人飘零于世间,好似一具行尸走rou,然而颜良的那句话又仿若一句恼人的诅咒。

    他的兄长怀着爱怜“诅咒”他,让文丑再没办法决绝离开,空留着蜉蝣似的一条薄命,漂泊无依,误入到另一个世界线之中,这会是颜良说过的“好好活下去”的契机吗?

    戟尖将那人的正脸拨弄而出,文丑将滑落至眼前的厚重前发撩起,细细地打量那一张有些狼狈的虚弱面庞——不论是那道浓黑剑眉,还是轮廓削劲的下颔,亦或是于昏厥时,眉眼之中透露出的几分柔意,皆就是颜良本人。

    只是这个人醒着时,面上却有着疯癫的狠厉之色,眼下沉重的翳色让那一双灿亮的星目都显得黯淡无光,在文丑面前他没能说出几句话,沾染了浓重哭腔的嘶哑声线如几声啼血的杜鹃鸣叫,现在想来……

    现在想来,纵使是被自己的戟尖扎透喉咙的时候,颜良也未曾露出如此混乱不堪的姿态,眼前这个癫狂之人,又怎会是让文丑敬重爱惜的沉稳兄长?

    可颜良的面容就如此鲜活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缓而温热的鼻息,让文丑没法将这个人弃置不顾。

    戟尖扎进了土地中,直挺挺地立于土壤之间,而冷眼旁观了许久的人终究还是蹲下了身,随身的伤药敷在了昏去之人的颈间,却没有合适的布料用以包扎——方才那一番对峙,两人皆狼狈地滚出了一身泥泞,文丑踌躇片刻,解下了自己颈间的那条宽布,缠于昏厥之人的伤痕处。

    就这么把人扔在这儿,有些许不妥……文丑看着那人被敷上了伤药后,慢慢舒展开了的眉头,沉吟之时不由得伸手去触碰,轻轻地揉开那儿残余的纹路。

    一张与颜良一模一样,只是多疲累了几分的面庞就这么出现在了文丑的眼前,回过神时他几乎被烫伤了手,细长的柳眉拧出了戾色,使那双蛇兽似的锐目又狠厉了几分。

    可昏着的人哪儿看得见呢?

    反而趋向那短暂的几秒触碰,脑后的几缕发丝在土里又蹭上了许多泥尘,可是颜良寻不到方才那只温凉的手了,覆于下眼睑的眼睫一颤,抖落出几滴泪来,喉结将颈间的布带子顶出浅浅的一弧,像浮于波澜之中,将要碎掉的泡泡似的,颤颤巍巍地滑动,呢喃着:“文丑……”

    文丑终究还是把人带走了——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间线里,为此需要在这儿的那个人的帮助。

    入了土中几寸的长戟重回到了文丑的手中,他一手握好自己傍身的武器,一手扛起昏软无力的人,纤细的身姿一脚一脚踩下去,竟也走得毫不费力,只是这一片荒林树木丛生,文丑不怕自己的体力难支,只怕寻不到适于落脚的地方。

    好在复行不过数十步,泥泞土地的前方意外出现了一条人工修出的小道,这小道显得有些粗糙,底下的石头却铺得平整,还拓成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宽度,再向前走,打眼一瞧便是一户农家院子,文丑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忽而被一只扑棱飞来的动物落在了肩膀上。

    “啾啾——”

    灰白的一颗毛团子鸣叫着落下,偏头打量了几眼陌生的来人,又从文丑的背上认出了颜良,尖喙啄了啄颜良沾了许多尘泥的头发,见人不醒,急匆匆高叫了几声,爪子在文丑肩上连连踩了几下,颠得人肩膀发痛。

    “绣球,别闹……”

    文丑用指尖按住小鸟的脑袋,几乎是脱口而出了那个名字,说完他自己先怔愣了一下,指头下的绒脑袋却亲昵地蹭了一蹭,露出一双黑圆圆的眼睛瞧人,似是终于从遮面的前发后辨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喜悦地又鸣了几声。

    手指下的毛脑袋还在蹭,文丑却沉下了心去打量肩上的鸟儿——那不是绣球,他毕竟与颜良共同喂过许多次,细看便能看得出来。

    只是长得像,却用了同一个名字么?

    文丑面上淡淡的,挥走了肩上的鸟儿,扛着昏过去的人进了这农家似的院子——知道这是那个人的住处了,便也不需收敛,寻到卧房将人安置在了床上,便自行去梳洗清理一身的尘土。

    颜良醒来时,第一眼瞧见的是屋中的草顶,一时还有些恍惚,他不知自己是仍旧活着,还是死后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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