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龙道上_幕六 名剑有灵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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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六 名剑有灵 (第2/2页)

  但这么说并不妥当,鸦十三,是鸦杀剑化形而成的灵,不是好似,它本就是一把削金断玉的绝世剑。

    墨君圣的母亲宁氏出自辟兵府,其家世之显赫高贵,与沧鸾墨氏一般无二。沧鸾墨氏文脉为基,辟兵宁氏则代代都有出任外朝的武官,一门旌表名将无数,亦位在从龙域六世家之列。

    因是武家的缘故,宁氏的陪嫁除了循例的十里红妆,更有十三名兵,鸦杀剑便是其中之一。

    鸦杀有灵,得当时墨氏执首墨正安之助化形,生得与墨正安一般容貌,也因此为宁氏所赠,成为侍候墨正安的剑灵,墨正安逝世后,它便跟了墨斜安,专司过问一些墨氏的要紧事。

    “淮山君回来了,再不走,就别走了。”墨君圣淡淡道,挽了个花将手中玉笛别回腰间。

    鸦十三笑了笑,一双碧眼中的锋锐之气略略散了去,柔下来的眉目宛然,疏离、矜贵,仿佛正是墨君圣记忆里墨正安的样子。“信看了么?”

    “烧了。”白灰上浇了隔夜冷茶,撒入寝殿中庭的荷塘里,最终葬身鱼腹,死无全尸。

    “我早和执首说过,信上若不是夫人的署名,长公子不会当一回事。”鸦十三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事实上他还挺欣赏墨君圣的个性。

    “我不在意。”墨君圣道。

    无论是鸦十三潜入浮阁的因由,还是墨斜安信中言明要他所做的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在意更无须在意,他是墨氏的长公子,也是浮阁的弟子,既然做什么都觉得为难,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你在意,如若不然,也不会替我抽魂善后。”鸦十三从花树上跃下来,与墨君圣并立,站定后,他轻轻扣了扣鸦杀剑的薄如蝉翼的剑刃,随即,剑鸣起,似有不平意。

    墨君圣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少自说自话,若浮阁与墨氏起了龃龉,第一个不好过的就是我。”

    他看得明白,鸦十三也不好顺着说下去,只另起了话头,道:“殿中进了好几个医者,一直没出来,眼下淮山君也回来了,你那师兄见过我们碰面,又似乎认得我……”一面说着,声气渐渐弱了下去,季狐衣尚无死讯传出,除了死生道术法诡谲,怕也是怨他出手不够干净利落。

    “背心一剑,断首抽魂,你告诉我,该怎么活?”墨君圣料定了他的后话,很不客气地道:“你若再去,那殿中候着你的,便是师尊了。”

    鸦十三也不恼,青碧的眸子落在墨君圣面上,似乎很有几分意趣的样子:“那我眼下该如何?”

    “你心中有数,又何必来问。”

    鸦十三化形,拿剑上所嵌最晶亮的猫儿眼作了自己的瞳,咋看是翠微沉碧,却平白让墨君圣想起了皮鼓那双慑人的鬼眼,实在是令他厌烦透了。

    “好厉害的脾气,也不知道到底是随了谁。”鸦十三无心调侃一句,墨君圣听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是随了谁呢?墨斜安是威仪赫赫的人,平日里刚硬冷肃自不必说,宁氏更是一脉世家气派,雅致温柔之外有她自己的傲骨与锋芒,都不是多话的性子,更不会逞口舌之利。

    为何言辞如此尖刻,对着勉强算是长辈的剑灵,当初无声无息积下的怨愤蓦地流露出来,如此恨重的样子仿佛是在心底蚀出了深渊,略一触碰就溃烂成了腐坏的汁液。

    可见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鸦十三叹息,继而想到,如果真是全然的冷淡,反而更不好,就好像那个会温柔笑着的青年,已然变得令他有些望而生畏,现在从墨君圣身上,还能依稀看见当年的影子——

    是一个夏天,回墨氏宅邸述职的时候,尚年幼的墨君圣请他救一只上了树却不敢跃下的幼猫,末了之后,又很知礼数地向他道谢。

    “你不怕我?”他适才杀了人,满身的血腥煞气,铁铸的般若面盖在脸上,活脱脱一只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鬼,任谁看了都得被吓个仰倒。

    “你是家中供奉的剑灵阁下。”说着,墨君圣抱了猫,又向他鞠躬道谢。

    “你谢过了。”他避在一旁,却听见墨君圣道:“阁下受伯父恩惠,与墨氏无涉,伯父逝世,阁下却愿意留在墨氏,多谢阁下。”

    拗不过,受了半礼,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比起他父亲而言,可真是讨喜太多了。

    孩子受委屈了。鸦十三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它若只是一柄剑就好了,要么斩断别的兵刃,要么被别的兵刃斩断,不能拔剑以对的事,总是让它感到格外为难。

    “师尊待我不错。”墨君圣看出它不自在,大约知道是为了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句话,他并不打算借此折腾鸦十三为数不多的良心。

    他有些夙慧,明理懂事也更早,知晓作为人,到了阴阳浮阁的地界,哪有不吃苦头的。后来大了,淮山君肯花心思照拂他,日子才算真正好过起来。

    其实也想过,淮山君是见色起意。

    墨君圣垂下眼睑,摩挲着腰间的玉笛,笛子在冷风中晾久了,摸上去寒沁沁的,但是能自然而然地凑到手边,进而顺理成章地紧紧握住。

    没什么好挑剔的,他又何尝不是对抓在手里的东西生出了日深一日的执念。毕竟是人,人性本贪,放不下拥有过的东西不算是罪过罢。

    回寝殿的路上,心绪翻涌,不免又吹了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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