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杯 天外天的自由 (第1/1页)

    “为什么之前不说？”

    “之前的理由还不够让你回来吗？”

    邻居家保姆推着婴儿车从前院道上经过，孩子黑亮亮的眼睛朝房子这边看过来，林瓶嘴角翘起弧度，孩子也咯咯笑。

    颇有趣。

    接着，保姆也面向这边院前点头笑一下。

    林瓶偏头看那保姆，问电话里的人：“还是我猜错了？”

    保姆摆手招呼：“雍先生，早呀。”

    “早。”雍岹峣朝说着推开大门。

    窗边林瓶转身，看见门口的雍岹峣，面上稍微意外：“你来了。”

    雍岹峣：“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林瓶轻轻摇头：“我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你一念一动里。舍生忘死之所以被称赞，不是因为它高尚，而是因为稀有。”

    “走这么近你都没有发现我，你的力量果然不多了。”

    林瓶眼神瞬间一暗。

    “很好猜不是吗？你明明每次都表现得那么能力非凡，不可撼动，却还是行动受限，永远只是言语威胁恐吓。不过别紧张，”雍岹峣朝他走近，“我信你临头了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只是好奇，我不来，到时你会怎么对那些人下手。”

    如此，林瓶便恢复往日里闲聊的语气：“当然是越合理越好，失足坠落，误服药物都行。死一个不够就死两个，包括那孩子，直到你回来。”

    他说得如翻一下书页般轻巧，言语中与其说是轻蔑，不如说是毫无原则地就事论事。

    他笃定，雍岹峣会在想要逃离的时候会多考虑一下，一个气急败坏的精怪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虽然被看穿了底牌，但也对雍岹峣又高看一眼。

    “做完道别了？”

    雍岹峣往前坐到茶几旁，和这人只隔了几步远，并没做回答。

    “是你在这世间眷恋的人不多，还是你向来不重视他人对你的在意？”

    雍岹峣面着光，并看不清窗边人的神情，他拿起那铜扣盒子便朝外走：

    “我们换个地方进行。”

    他开车一路直向郊区，绕进条僻静的山路，到了处已经荒废了的露营地。

    “你不该拿我在意的人威胁我。

    “免得你一着不慎把我害死，却自己遗祸人间，我本来打算写份遗书，里面有一条遗愿是把我最心爱的瓶子和我葬在一起。

    “我们家坟地选得好，靠山近水，清净少人，你应该会喜欢。

    “但想了想，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保险一些。”

    没人打理的地皮野草疯长，包围着一小片灰色水泥地，上面有个崴塌到一边的折叠椅，雍岹峣坐了上去。

    他感觉很累。

    “除非你的尸身不被发现，不然我有的是机会接触到其他人。”

    “总要试试不是吗？谁让你拿他们威胁我。”他打开木盒，漫不经心笑一下，已然下了决心。

    一阵风没来由地荡来，窃窃地沙沙作响，天一下暗了些，云暮下，连草也绿得更加浓郁。

    林瓶眼里已经带着期待：“你倒想得多，但也想得太幼稚了些。”

    雍岹峣打开盒子，把那瓶子拿出来，除了精致小巧了些，这东西依旧平平无奇。

    此时天色更暗了，倒显得更莹润玉白。

    他看向林瓶：“准备好了吗？”

    林瓶笑：“这是我的台词吧……”

    转折出现在这一刻。

    不待林瓶说完，雍岹峣的手往脚边猛然一掼，瓷瓶离手，薄弱的肌骨与灰白的水泥浅一碰上，便分崩离析，清脆的器碎声中溅得四分五裂！

    轰隆——！

    头顶惊雷乍响！

    电光耀于四野里，打在人脸上。

    林瓶又在笑，泰然自若，周身气势炸开，像膨开的热气球，周遭的草被荡倒了一片。

    他慢慢走近，气势磅礴，倾轧在雍岹峣身上。

    异动的天象围绕着两人，闪电鳞爪似要将天撕开条巨隙，在云幕上划出道道白痕。

    “你太好猜了，连出格都在方寸之内。”

    林瓶发丝张扬，网罗经扫而过的风。远处的树摇曳作颤，天上的云还在不断聚集，日光寸缕难穿，周遭暗成一片。

    发凉的手翻落木盒，发出空笃的声响。

    雍岹峣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从名字就开始骗我。”

    “无妨嘛，反正你也不曾信过我几句真话。”林瓶俯身，双目对视下的压迫感让雍岹峣难以动弹。

    他扬手朝身后天幕一挥，袖袍震荡后，云层快速散开，天光再露。

    整个营地，除了倒伏一片的野草记录着片刻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呵……”雍岹峣双目失焦，合上有睁开，最终只发出声苦笑。

    林瓶一眼让支离破碎的瓷片化为了齑粉，随着风铺撒到远处。

    “你要我的力量都是假的，只为了铺垫今天的这一出？”

    林瓶不知从哪里变来一把椅子，洒然坐到旁边：“都是真的，都是我寻获自由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一个是此间的自由，一个是天外天的自由。

    而至此，游戏将开始新的篇章。

    “所以我的力量，我给，你还要吗？”

    “且先存在你这里吧。”

    “呵。不管你又在隐瞒什么，你真的要取，还是需要我的允许才行吧。我有条件。”

    林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远处漫涨到滩上的河水：“你说。”

    “我要你在你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及时有效的帮助——三次。”

    林瓶挑一下眉：“成交。”

    他答应得爽快，雍岹峣乘势道：“我的及时是指，对你挥之及来。”

    “可以。”

    “怎么做到？”

    林瓶摊手，其中出现一片雪白的瓷片。

    “你用它抹上你的血，我就能知道了。”

    “我没有遇到生命威胁时也这样？”

    “除非你夜御十男，朝夕间达成数目，否则你不会死。我说得还不清楚？”

    有了更充分的自由，他已经没那么厌烦这种试探了——因为这人对自己的怀疑一直都是对的。

    但如此无穷无尽，总归有些疲于应付。

    “所以你只是想让我流血？”

    林瓶：“血为生灵气息最为浓烈的携带所在。”

    雍岹峣：“如果离得不远，唾液也行吧。”

    “那我会判断你也不是很着急需要我。”

    目光从他脸上扫到他手里的瓷片，雍岹峣最终将之接过。

    又是一阵风来，椅子旁没了林瓶的身影，一个彩色的小皮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被带来，吹到雍岹峣脚边。

    他把球捡起来，捏一捏。

    “咕叽——”趁夏疯长的草甸上，发出声有气无力的怪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