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夹(三)?什麽也不是了(2) (第1/1页)

    下课钟一响，徐若海立刻拿起包包朝校门快步走去。

    陪丁泽yAn吃过早餐後，她终是乖乖回去上课，庆幸的是这一堂课她和王映芝恰好错开，否则见到又有另一个人来接送，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当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知道范秋繁极度守时的习惯，她不知不觉再度加快了步伐，分明是冬天，额上却沁出了薄薄一层汗。

    如她所料，远远便见到校门旁停等一辆黑sE休旅车，一名男子倚着车门，一脸严肃地讲着电话，一看见她便弯起浅浅的笑容。

    「晚点回去我再回王小姐电话，先挂了。」简短交代完毕，范秋繁收起手机。

    见他结束通话，她便开始唠叨着：「怎麽还是这麽早来？亏我还特地传讯息提醒你我们教授不一定会准时下课。」

    「我改不掉这个坏习惯。」他笑道。

    这话令她有些汗颜，毕竟和他相b，自己确实没那麽有时间观念。

    「不是坏习惯啦，只是不想让你白等。」

    「没关系，你也知道等待是我的专长。」

    这回应触及了她不愿回忆的某些事，她只好佯装没听见，自顾自地进了副驾驶座；在她身後，范秋繁歛起笑容。

    「最近都还好吗？」

    「嗯，就很平常，像我这麽无趣的人，哪还能有什麽不好。」望着车窗外流逝的景sE，她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但也不忘抛出问题，「你呢？有遇上什麽难缠的案子吗？」

    「嗯，弱势族群碰上财阀高管。」他的回应一如往常简短。

    「我猜，你是弱势族群那方吧？」

    他苦笑：「是，对方请的律师还是业界的王牌，一个几乎不曾败诉的nV律师。」

    「真是多亏认识了你，我才知道现实生活也能这麽戏剧化。」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身为律师，还是得偶尔抛弃所谓的正义感吧，不然痛苦的都是你。」

    类似的话她没少说过，但她也明白自己劝不动范秋繁，他有他的理想与抱负，只是她难免还是有些心疼。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昨晚没睡好的她眼皮不禁有些沉重，正要阖眼之际，范秋繁开口：「周五……回家吗？」

    她的睡意被赶跑了，差点就忘了他是为这件事来的。

    没得到她的答覆，他又补上一句：「范叔六十岁生日。」

    在她面前，他总是用「范叔」称呼自己的父亲。

    或许是为了配合她吧。她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你希望我回去吗？」她转头凝视着他。

    恰好停等着红灯，他也回头与她四目交接，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迟疑了几秒才回应：「你已经好久没回去了，他们两个都很想你，尤其是范叔，常常问我你的近况。」

    徐若海摇了摇头。

    「我是问你，你希望我回去吗？」

    「……希望。」

    「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范秋繁拧起了眉。

    「我不懂，我以为你……也没有很喜欢回去。」徐若海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可她也没勇气说出真心话。

    「我确实不太喜欢回去，但毕竟还是家人，回家这件事情，不需要有原因吧？」他没有反驳，却把问题丢回。

    她咬了咬唇，「……我记得你不喜欢我妈，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什麽时候把她归类为家人的？又或许应该说，你是怎麽让那些过去的？」

    印象中，范秋繁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的母亲。

    无论她的母亲再怎麽关心他，他永远只是微笑着拉开距离，有时他看着她母亲的目光里，也隐隐带着不认同，可他从未明说，表面上仍是保持恰到好处的礼节，这些蛛丝马迹都是她自己观察出来的。

    范秋繁其实和她很相似。某些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透他。

    唯独这一件事情，她怎麽也想不透。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范秋繁将汽车停妥，看向她，没有等她回应，「你呢？你坦然接受他是你的家人了吗？」他在「家人」二字特别加重语气。

    她僵住，「什麽？」

    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你……还喜欢他吗？」

    这种程度，对习惯迂回的他来说，算是最大程度的直球了。

    这便是她不愿面对的──秋繁对她的感情不只是兄妹。

    他的Ai向来隐晦，可厌恶却是显而易见的。

    原先他和梁春煦虽没有太多交集，终归还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当他对梁春煦产生敌意时，不只梁春煦感到困惑，她同样不能理解，直到多年後的某一晚他俩难得一起小酌几杯後，他藉着醉意问出了那句话──

    「小海，你不能不喜欢春煦吗？」

    直到那个时候，徐若海才发现自己对梁春煦的Ai是如此显眼。

    可她也习惯逃避，於是当下选择yu盖弥彰：「你在说什麽啦。」

    「你别装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我只是不理解，为什麽一定要是他，我也可以照顾你、保护你，我……」句子戛然而止，他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模样，让她瞬间明白了什麽。

    为什麽向来不主动找朋友的他会时不时拨来电话，甚至好几次无话可聊了他却不愿意说再见、为什麽对待家人一向淡漠且疏离的他会三不五时到学校或咖啡厅找她、为什麽总将情绪深埋的他愿意在她面前哭与笑，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秋繁喜欢她。

    她没有讲明，狡猾地装聋作哑。

    这样的情感有多折磨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但当愧疚油然而生时，她总会想着：「秋繁应该也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吧？」

    她讨厌这样自私的想法。

    她曾想过要好好呵护这个家人的，而今却如此无能为力。

    所以她想弄明白，为什麽明明喜欢着她，范秋繁却总希望她回到那个「家」。

    分明正是这一层关系，让他的情愫无法光明正大。

    范秋繁叹了口气，唤回出神的她。

    从他的神情，她知道他已自己得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对我来说，那些复杂的过去，并不是真的那麽容易就可以过去，可是活着，总得有需要取舍的地方。」

    与她对视着，他稍稍扬起唇，「我还是不喜欢这个继母，也还是不知道该怎麽和范叔相处，但是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去接受那些我抗拒的一切。」

    「毕竟就只剩下这层关系了，如果我不设法去接纳这些……」他垂首，瞅着她在腿上交缠的指头，「我和你，就真的什麽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