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仲华】鸠车竹马_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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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3/3页)

里头滑,眼皮终于阖上的那一刹那,肩膀忽然被一双温凉的手捏住了,半梦半醒间,华佗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坊间流传的水鬼一类故事,吓得在池子里跳了起来,掀起一阵水浪,他素来是手比脑子快,嘴里惊出一句市井脏话,蓄了力气给身后的东西来了一拳。

    “唔!”

    眼前水浪翻飞,华佗只听到重物落地的一声,伴随着一句闷哼,他定了定神,才看到是张仲景跌在了浴池边儿,脸埋到了衣袖里缩成一团。

    华佗对自己那下手的力道心知肚明,当下急了起来,只怕自己没轻没重地伤了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急匆匆地本想着上去看看那人伤得怎么样,一条腿还没离开浴汤,就又被按了回去,张仲景浑身的衣服与半边头发都湿了,像一只落了水的猫,看起来颇为狼狈,然而面上还是那副小大人似的严肃表情,对他道:“好好洗澡。”顿了一顿,又教导了一句:“不要说脏话。”

    身上湿黏黏的,张仲景下意识地掸了掸衣袖,华佗瞧着他人没什么问题,噎在嘴里的话就咽了回去,那小公子掸了几下,抬头时同他对上了眼。

    他那一双眼睛颜色淡淡的,墨色瞳孔中又点着翠,好看得像传说故事里的仙鸟,只是平日里总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如今盈了一层水雾,显然是刚才那一下磕得痛了,配上他那小大人似的又正经又有点呆的表情,华佗竟从中看出了些许委屈的情绪。

    小乞丐本就觉得有些愧疚呢,这时候更是不敢跟他对上眼了,视线滑过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辗转到底下那点小巧的痣时,喉咙又莫名其妙堵了一下,他只觉得这池子的水真是热,蒸出来的水汽让人胸闷,就红着一张脸,扑腾着要出去,然而又一次被人按了回去,只见锦衣小公子褪了那一身湿衣服,竟也毫不忌讳地下到池子里去。

    “你……”华佗看了他几眼,直来直去的性子在这个时候,破天荒地踌躇了几下才开了口“你不是特爱干净吗,跟我在一个池子不嫌脏啊?”

    “没关系,我不嫌你。”小公子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刚才洗过一遍了。”

    既然人家说行,华佗就没再想那么多,点了一点头,大大咧咧道:“那成,你洗着,我得出去了,这儿闷得我脑袋发晕。”

    他这扒着池子边沿准备出去呢,忽地被人拉了手,猝不及防地xiele力气,又跌了回去,扭头一看是那不爱说话的小公子,牵了他的手也不开口,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这些日子里华佗与他混得熟了,打量了一番他那看起来似乎毫无变化的表情,猜测道:“你不想让我走?”

    “你头发还没洗。”张仲景不答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过来,我给你洗。”

    华佗看着眼前这人,心想这小公子看起来挺机灵的,这时候是忘了他自己方才亲口说过的“你已经洗过一遍了”,还是看不见他这一头洗得湿漉漉香喷喷的头发,不过对方的眼神很认真,颇有一种不过去不行的感觉,华佗第无数次在这样的眼神下低了头,乖乖地挪了过去,由着张仲景贴在自己身后。

    张仲景当然是记得小乞丐已经洗过一次头了的,但他看着对方平日里毛毛糙糙,扎成乱糟糟的头发,如今湿润乖顺地披在身后,不知处于何种原因,十分想要摸一摸。

    现在华佗在他前面站着,为了照顾他的身高还稍微低了头。

    张仲景细细地摸了上去——平日里稻草似的有些扎实,浸了水之后却十分柔软,乖顺地躺在他的手里被抚摸,张仲景顺着他的发丝一路捋上去,华佗的头发蓄得不算长,因此很快就摸到了底,小公子的手又往下移了些,折返回去到那因低头而微弓起的后颈处。

    小乞丐平常不披发,露出的皮肤经了风吹雨打,显出成熟麦子似的深色,打眼一看就是个健康又淘气的野孩子,只是这野得像小狗一样的男孩子,后颈却看起来十分柔软温顺,一颗圆润的骨头显出了些许。

    素来克制懂礼的小公子没发觉自己磨了磨两颗尖牙,那颈子的后头有一颗圆润的骨头,显出些许轮廓,张仲景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了上去,接着覆上了整个手掌,五指微微张开又轻轻拢住,似是要把华佗的脖子从后面捏住,然而他毫无危机感,只是觉得脖子后头痒痒的,便十分手快地伸了过去,却摸到了另一个人的手。

    那只手像是突然惊醒,十分迅速地抽开了,华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只听得身后的小公子问他要不要上去,他早就洗得够了,当下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从水里出来,转到屋子里头穿衣服,华佗那旧了的衣服自是穿不得了,小公子就给他取了套自己的。小乞丐麻利地套上了,穿在身上却觉得有些束手束脚,倒不仅仅是因为他个子比张仲景高些,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小了,更因为这一套袖子长下摆也长,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乞丐穿惯了宽松轻便的衣服,如今套着这一件,只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适应。

    他看得见自己的前面却看不见后面,只是皱着眉扯了扯衣摆,旁边那穿戴整齐了的小公子见着他后衣领折进去了一块,便过来给他调整,帮他把那一块布料翻过来地时候,华佗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凉凉地东西抚过了,那感觉让他的脊背无端麻了一下,回过头去看时,只见张仲景捏着他一捋湿漉漉的头发,挤出了几滴水。

    “你没擦干。”小公子的手指动了动,又挑起来了一缕“吹了风容易生病。”

    “擦干了啊,你看。”华佗甩了甩头发,指着自己的脑袋“都没多少水滴下来。”

    小乞丐平日里粗糙惯了,身体又结实,倒是不怕自己吹个风就会生病的,可这锦衣小公子又开始一言不发且毫不让步地看着他,看得华佗最后服了软,被人拉着用布巾擦了湿漉漉的头发,那小公子又拿了梳子细细梳开他结在一起的发丝,一点一点地理顺。

    小乞丐哪儿被如此对待过,被上好的楠木梳子捋着头发,脑袋轻飘飘懒洋洋的,他打了几个呵欠,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努力找话道:“你给人梳头怎么这么熟练啊?”

    “院子里养了几只鸟,我时常给它们梳毛。”

    “合着你把我当小鸟了。”

    “你不是小鸟,你是小狗。”张仲景揉着他的脑袋,声音轻轻的“路边的小野狗。”

    他说完这话等了一会,想看华佗有什么反应,结果那人只是闷闷地“唔”了一声,困得迷迷糊糊,左摇右晃,张仲景轻轻揽了一下他的肩,小乞丐就软绵绵地往后靠在了张仲景的怀里。

    小公子现在可以低着头看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少年了,他的手勾着华佗潮湿地头发,把它们捋到耳朵根儿后头,从耳朵摸到小乞丐的鼻尖儿,往下去一点就是两片嘴唇,此刻微微张开了,按在唇上就能感到平稳温热的气流。

    张仲景的手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从微启的唇中探进去一个指尖,里面有软软的一条舌头,被他碰着了之后,小乞丐就像舔糖似的舔上去,那软乎乎的触感让张仲景的手麻了一下,他迅速地抽了出来,指腹上还残留着某种湿湿热热的感觉,小公子愣愣地看了好久,把那一具温暖的少年身体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悄悄地用嘴唇磨了磨小乞丐头顶扎扎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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