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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一枝春  (第4/5页)
然化作了滔天巨浪,恨不得将他溺死其中,他带着不可置信,和难以言喻的悲伤,什么所谓的冷静,什么狗屁修养,都化作了质问和责难,“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了!你说过的,你发了誓的!”    他似乎又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噩梦,浑身都是伤口还有试药的痛苦,那些暗无天日的绝望,成为了他往后日日夜夜的梦魇。    他的半生都在为那一年的绝望而努力。    “碗碗,你该学着离开我了。”师兄抓住了他的手臂,想让他冷静下来,可他心中的苦闷,除了这样发泄出来,已别无去处。    “我不学!你真的以为只要你离开了,我就能学会照顾自己么?我不会穿衣,不会吃饭,不会赚钱,我什么都不会,你答应了师父要照顾好我的!”    是师兄丢了他。    却也是师兄找回了他。    一个尚且需要被人照顾的年纪,跋山涉水地救出了他,用那瘦弱的身躯为他撑起了一个家。    师兄的眼底终于染上了悲哀,却是他不愿看到的情绪。    他希望是喜悦的,是开怀的,是欣慰的,是温暖的,不是这样的。    他不禁又心疼起眼前的人,“师兄……”    “分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师兄突然哽住,那些未尽之言,仿佛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凉夜如水。    檐下铃声阵阵,在这漆黑一片的夜里,很是显眼。    亭中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春风里挣扎着。    这样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容不下一点黯淡的火光。    2    他手里拿着的,是摔门走时,忘记放下的茶杯,小小的,喝不了两口茶便空掉了。    他趴在桌子上,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杯身上画着一片细叶,像他一样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师兄一直都很疲累。    不论是因为师父,还是因为他。    那日师父的嘱托,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紧紧地捆绑着师兄。    还将他这个累赘扔给了师兄。    扔给了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他看了一眼自顾自坐在了他对面的姑娘,心中更加烦闷。    “少侠?”    他掐起嗓子,刚念了几句那姑娘便连连摆手,“哎呀好了好了,我不会以身相许的。”他本也没精神应付,便径直闭了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茶杯。    2    “你和你的郎君吵嘴了?”姑娘捧着脸看他。    “我和郎君如胶似漆,恩爱如初。”他依旧嘴硬。    姑娘娇笑几声,“如胶似漆,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望着姑娘明媚的脸,没了耐性,“管的着么?”    姑娘却也不恼,“少侠身手那么好,师出何门啊?”    他哼声反问,“姑娘肩不能扛草手不能提棉,桃花谷是怎么把你放出来的?”    姑娘愣了一下,咯咯咯的笑起来,坦然承认了,“桃花谷徐箐qìng左,可以叫我小竹子,少侠贵姓啊?”    “你可以叫我小兔子。”少侠守口如瓶。    “好吧。”徐姑娘倒也好说话,“夜很深了,你还不回去么?”    “我若是回去了,徐姑娘岂不是跟踪不到我了?”几次三番的,若说只是巧合,未免巧过头了。    2    “自是要心照不宣嘛。”    少侠翻了个白眼。    徐姑娘停顿了一下,见兔少侠不愿理她,便浅浅的叹了口气,“其实,如果和心上人分开,会有不同的感受的。”    少侠冷哼,“你有喜欢的人?”    “有啊。”徐姑娘眉眼弯弯,“可惜对方并不会对我抱有同样的感情,我能做的无非是完成他的心愿。如果他能平安幸福,我付出什么都无所谓的,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他。”    酒碗并不认同这些说法,“如果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对方身边,你还只想远远地看么?”    少侠幽幽道,“往后的每一面,都是永别。”    徐姑娘眨了眨眼睛,蓦地眼眶红了,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世间有太多的遗憾,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得偿所愿。    远天已明,亭中的油灯也终于油尽灯枯,只在灯芯上飘着袅袅的白烟,肆意飘散,消失不见。    2    徐姑娘摩挲着双手,冻得有些没有知觉了,怀中取暖的汤婆子也没了温度,膝盖僵直,略一动便会发出骇人的声响。    在此地坐了一夜的兔少侠也起了身,活动着身体,出了凉亭,脚步一顿,又回头看向了徐姑娘,“本少侠名叫酒碗。”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徐姑娘抱着冰凉的汤婆子,久久未动。“小碗……”她无意识地喃喃着,倏的笑了。    转而又敛去了本就不多的笑意,出神地望着少侠远去的背影。    低吟浅唱。    忘川渡口,小舟载愁。    楫划江流清波后,水悠悠。    奈何桥走,莫饮汤头。    明妆红烛合卺酒,谁白首。    落笔的最后一横,莫名的撇了一下,便写歪了。    2    他望着满页的字迹,恍惚间觉得熟悉。    却也不稀奇,他与碗碗的字都很像师父。    师父走前,只教会了他三字经和千家诗。    在师叔回来之前,他们只能靠着临摹师父的这半阙词来练字。    写的多了,也便像了。    “师兄。”    他抬眼看去,碗碗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门前不安地拽着衣袖,不敢上前来。那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面色,他心中有些明悟,“去睡吧。”    “我不困。”    “来。”他招了招手,碗碗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还带着满身的寒气。“冷不冷?”碗碗犹豫了一秒,还是老实地点头,他轻笑,“还在生气?”    碗碗侧了侧脸,“没有。”    2    “睡一会儿吧。”    碗碗看了过来,眉目间有些哀伤,“睡醒了你还在么?”    他便无奈一笑,“在的。”他暂时还不会走的。    “你不能骗人。”    “师兄何时骗过你?”    碗碗却盯着他的眼睛,不住地追问,“你不会有骗我的一天么?”    他哑然。    虽不是现在,但还是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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